东华朝着窗外佛铃花落深处望去,眼底成着几分朦胧的温存。那怕他自己都不晓得,亦不敢去深究,无论是腰间系着的狐尾,抑或是太晨宫角落那几株不为人知,却已发了芽的凤羽花苗,都说明着他心里从来都有着她的位置。
凤九在玄冰石室内,借着里边的万年玄玉,和满室缭绕的沉静仙泽,和先前东华一己之力替她细细养护着,不出三日,身上的伤便已近数痊愈。身子好全了却也待的无聊,她实在忍不住,推开石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未时的太晨宫半点声响也无。一回身,石室外一片淡紫的佛铃花海摇曳,颇有繁花如梦的意境。
“从前只知帝君喜欢这佛铃花,在宫中这丛花也是日日见到的,不想此处之下竟然藏匿着这样一个闭关疗伤的好地方。”
仍兀自赞叹着太晨宫的秘境,忽听司命的声音说道:“小殿下,怎么出来了?”凤九见到司命心中一喜:“ 司命,帝君他在何处?”
“帝君他……”司命有些迟疑,不知是否该如实相告东华的情况。
“帝君他如何了?你倒是快说呀!”
“你同司命问本君,可是有甚么事?”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东华负手缓步而来,双眉似挑非挑、薄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凤九。
司命见东华脸色有些苍白,内息不稳,正欲开口,却见东华一眼向自己瞟过,他只得双手一揖说:“二位慢聊,小仙告退。”
眼前紫衣白发的帝君朝自己步步走近,凤九一阵心慌,一晃眼,东华的脸正对着她,墨色星眸直勾勾的彷佛看入了她心底,呼吸相闻。
凤九脸上不禁一红,慌乱中双手不由自主地一抬,遮住了东华一张英气逼人的清俊面孔,可当手一抬起,心中一阵后悔:“凤九啊凤九你到底在做甚么……干甚么要遮住帝君的脸……”
东华轻轻一笑,移开她的手,半是戏谑的说:“我的脸很可怕么?”
“不,不是的,帝君的脸一直都、都很好看的……”
“是吗?那你如此慌张却是为何?”“因为帝君你离、离的太、太近了,我有点、有点……”凤九脸上那抹晕红一路烧到耳根子,无论如何“害羞”二字是怎么多说不出口的,素日里维持着女帝的端庄,每每在这个男人面前,全数崩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结结巴巴老半天。
东华敛了神色说:“你找我,所为何事?本君看你的伤倒是复原得很好,这玄玉自极北雪峰取来,想来确是有效。”
“托帝君的福,凤九已然痊愈。可帝君此番替我受了三道天雷……”凤九微微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启齿。
东华闻言,只应了声:“如何?”
她咬了咬牙,说道:“三万年前,凤九本就同帝君亏欠许多,情债纠葛,如今又在新添一笔,着实不知何以为报。”凤九低下头去,静静垂手说道。
其实她心里很是忐忑,生怕东华开口便拂了她心意,却不料东华略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同你的账,从来也没理清过。凤九,你报的这恩,何时才是个头?”
凤九一楞,“可是、这飞升之劫并非等闲……”
正自踌躇,东华别过头去,遥望天边,声音有些飘渺:“你若真想报恩,本君也拦不住,你说要如何报便报吧!”
听闻此言,凤九一时有些懵然,呆呆地回答:“可凤九并不知道该当如何报。”
东华若有所思,良久,轻轻地道:“本君记得你的手艺甚是出色,不如便留在我宫中,坐上几年的厨娘,权当了却你一腔心思如何?”
凤九未曾料到他会如此说,下意识的一声“啊?”脱口而出,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东华。
“怎么,不愿吗?”
“不,”凤九一双灿烂明眸闪烁着光芒,笑靥在绝美的脸蛋上荡漾开来,“九儿愿意的,自然是愿意的!九儿这就去,将所有拿手好菜糕点,都一一做给你吃!”
冷不丁一声“九儿”传入耳中,东华一瞬间便失了神,恍惚忆起那许多年前的少女明眸皓齿,几分羞怯而柔婉温顺的声声“陛下”。
“帝君?”凤九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东华收回目光,淡淡挥手:“无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