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了眉眼,看着她,轻声道,“你先把花买下,在此等我,我去去便回。”说罢,转身而去。
人群已作鸟兽散,四下奔逃的人流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摊主见着这架势,便速速收拾了花,正欲收拾那盆,却被她一把拦住。
“这花留下。”她指着那盆枝叶翠□□滴的花,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摊主手里。“钱应该够了,不必找了。”
那摊主只叹了一口气,“姑娘,你快些拿了花走罢。这世道已乱,方才这一下,怕是有变。”说罢,背上担子头也不回朝巷子中奔去。
她蹲下身去抱起花盆,堪堪直起身来,便被身后如潮的人流一推,向前跌去。
她站不住,手中不稳,这花盆一滑便跌了出去,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半跪在地上,见着那翠绿的叶子摔在地上,四下尽是奔逃的人群,也顾不得那碎去的花盆碎片,只不顾一切地将那绿油油的枝叶抱着怀里,死死护着。她低头看时,见怀里的枝叶被方才一撞,也不知被何人踩了一脚,踩坏了数条,已松松落落,奄奄一息,不禁泪意涌起。
人群拥挤奔逃,她被撞得站不大稳,险些再跌下去之时,忽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挡回。
他的脸就在近处,蹙着眉,疾声道,“白浅,你在做什么!”
她见着他的脸,神色一松,“花盆碎了,花好歹还在。”说着低下头去,擦去泪水,含笑道,“你看!”
“碎了便碎了,要什么紧!方才人群惊惶,若是摔着……”
“这是你的花,”她目色暗了暗,垂首之间眼眶又有水汽涌起,“你的东西,我总要好好守着。”好好珍惜。
他在一瞬间忽而有拥住她的冲动,却在瞥见街角窜出的黑衣人之后生生顿住。
他将她带入一旁的巷口,短促道,“诸侯军方才突袭,破了城门。现下城里兵荒马乱,魔族又乘乱追来,你先回落霞山,待我……”
“我不走。”她斩钉截铁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说着一手拔出了寒水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看着她坚定的神色,默了一瞬,只道,“跟紧些,莫要离开我的身边。”
她点点头,便随着他踏入拥挤的人流。他牵着她的手,方至一处街口,尚未站稳,便见着黑衣魔族已然排开了阵势,杀了过来。她反握住他的手,就着街口的蓬幔隐蔽了身形。她定睛瞧去,却见着那魔族一阵冲杀,却冲着一对母女而去。那母女二人转过身来之时,她已认出是谁。“胭脂?!”她大惊失色,一跃便起,被他一把拉住。
“冷静一点。”他蹙眉道。
“那是擎苍的女儿胭脂以及离镜的女儿离应。”她回头解释道,“魔族之前已追杀她们许久,想来应有所图。魔族人多,她之前便疲于应付,现下若不施以援手,只怕……”
他沉思了一瞬,与她道,“我引开追兵,你带她们先走。先寻个安全之所,再做打算。”
她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握住他的手凝眉道,“你小心点。”
他点点头,转身冲入敌阵。
她拔剑在手,就着他杀开的血路,欺近胭脂,叫道,“胭脂,这边!快!”
胭脂见着她,瞳仁一瞬亮了些许,“司音……”
“有话待会再说,先跟我走!”
胭脂点点头,拉紧离应的手,随她转身奔向了一条不宽的小巷。待周围已无追兵,方才停下来。
“胭脂,那次你去了何处?”白浅将手中寒水剑回入鞘中,蹙眉道,“子阑方去寻你,却……”
“说来话长。”她似不愿再提,只一手将离应抱在怀中,“今日多谢了。”
“方今城里大乱,魔族又追得紧,若无去处,不如带着她一道去青丘。”她拉住她的手,“青丘确然是安全之处。你们暂时住下,待我回去,便去寻你。”
胭脂微笑道,“你这番盛情,我若推辞,反倒拂了你的好意。也好,我便带着她去青丘等你。”
目送胭脂远去,她方敛了眉,自怀中掏出一只竹笛,轻声吹起。不大一会儿,一只仙鹤从天边飞来。
“去告诉子阑,”她低声与那仙鹤道,“就说,胭脂去了青丘,让他往青丘去接应。须防着翼族边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