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歌尽关山几重云_作者: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59)

  杨聆蝉沉闷地“嗯”一声,勉qiáng寻话道:“苦吗?”

  他答:“军医喂的很苦,杨大人喂的不苦。”

  这本是句调笑话,对着燕旗热切目光,杨聆蝉却反馈不出他期待的瞋斥或羞赧,缄默地再喂燕旗一勺,杨聆蝉终究踯躅开口:“燕将军,我要去太原一趟,乡贡将启,需我主持。”

  “何时启程?”燕旗愣神半晌,才问。

  “就明日……我早该动身,只是担心燕将军伤势,一直拖延。”杨聆蝉又送去一勺药。

  “何时归来?”燕旗抵着汤匙不肯下咽,追问道。

  “我……我为范阳经略使,理应长驻太原,综揽九镇。此次前来雁门关本为岁币事,如今突夷内乱起,已不需我cha手,我自该回太原,谈何……归来。”

  “……”是,杨聆蝉在雁门关,要靠书信传达数日才能知悉政事,十分影响效率。燕旗浑然不觉般麻木任药汁滑进口中,不再说话。

  燕旗无言,杨聆蝉也不好受,慢慢喂完药汁后,他宽慰道:“燕将军不必太过介怀,只要我还在范阳,你我就可以相会。”

  但是,他在范阳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啊,还要生生被世事抠出间隙,他原以为自己玩弄权术,云涌风起,怎知最后还是落得个身不由己。

  燕旗开口了,接的却不是他这个话茬,只道:“那恕某明日不能相送。”

  杨聆蝉笑,笑得很和蔼,很勉qiáng:“无妨,养伤重要。”说着,他的眼神游移向燕旗后背,伤口刚结新痂,红黑狞纹扭曲盘桓在优美肌理上,丑陋可怖,分别在即,令人观之更觉酸楚。

  “聆蝉,今晚在这里陪我罢。”燕旗道——如今他无法对杨聆蝉做什么,只求杨聆蝉在他身旁多待一会。

  “我帐内书表累积……”看见燕旗不肯露半分qíng绪地别过脸,杨聆蝉一滞,改口道,“我去抱过来便是,很快,燕旗,等我。”

  杨聆蝉说罢便跑了出去,回来时气喘吁吁,见到燕旗还要努力作笑。他把纸张和笔墨在对着chuáng的桌上摆好,坐下,批阅。

  燕旗伏卧于chuáng榻,颈脖压到僵硬也不肯松开留在杨聆蝉身上的目光。伤口发作,火辣辣的剧痛、钻心的奇痒张牙舞爪地同来折磨他,他一声不吭地忍尽,意识开始模糊,缀满汗珠的眼皮逐渐无法支撑,那娴静人影在他视线里涣散、淡去了,像是渐行渐远,他竭力想动,却只曲了几下手指,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下,黑暗幕落,他彻底看不见杨聆蝉了……

  25

  仲夏时节,使公府侍女已换上凉慡的薄纱轻绡,行止间玉肌微透,笑语嫣然,端的是赏心悦目。

  而那个苍云士兵立在庭中,一身严实玄甲饱吸了太阳光焰般焦黑,在浮躁的人间凶月坚守肃穆,观之令人汗颜。

  管家接过士兵送来的信,寒暄罢,命下人为其具衣食,备厢房,待一两日郡公写完回信,予他带回雁门关。士兵随下人走后,管家一刻不敢拖延地要去将信jiāo给杨聆蝉,未待他行至书房,听闻消息的杨聆蝉已先迎出来,唤他:“管家。”

  管家恭敬道:“老爷,节度使的信。”

  杨聆蝉迅速接过。

  郡公当年谋反时接收密信都不及此等迫切。管家开始很惊讶,但几个月来见得多了,也就习惯,那将军也不知在信中写些什么,竟能让杨中书日日翘首期盼。

  他对燕旗的印象并不好。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那个人总是冷着脸,周身散发沉闷的威压气场,qiáng势,又老练。大抵这样一个人作为国之坚壁是极好的,但管家隐约觉得,杨大人与燕将军的jiāo往,已超出正常的文官武将……

  等不及回书房,杨聆蝉在连廊亭台中拆阅书信,身旁是白玉石桌,桌上摆着府中女眷留下的花果壶觞。未跟上去的管家在不远处望他,他头上绾着新制成的桃花簪,一袭白袍绲青碧缁边,夺来了天水烟云,夺来了千峰翠色。这样一个人,池中游鱼都想穿越万千落花,亲吻他的倒影,如今却把心思遗落于北国何方?

  字很丑,有几个词用得不对,若出自旁人之手,杨聆蝉是不愿多看的,只为信下落款燕旗二字,他谨慎地折叠,收好。回太原后,杨聆蝉一直与燕旗保持书信往来,偶尔还寄点小东西。信件内容无非是个人近况——燕旗的伤已好得差不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能用盾刀了;再就是军qíng政事,有时为商讨,有时纯发牢骚;再剩下的就用琐事填满,好几天才送到的信,怎么舍几句话就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