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季白甩了两下手上的黑泥,回头恶狠狠瞪洪少秋,“洪哥,我叫你一声哥,别驳了兄弟的面子!”
洪少秋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冲他勾勾手指头:“我替你翻译吧——你是想说‘可别给脸不要脸’对不对。我今儿是不是得把你打服了你才能老实gān活?”
季白本来就不是那种脾气好的人,一听这戗火的话就摁不住bào脾气,朝着洪少秋那张脸的正中间挥了一拳,说实话他昨天就有点想这么gān了。洪少秋抬手迎住他,掌心包着季白的拳头顺势往里攥,刚攥实了就发力顺着逆时针的方向扭了一圈半。季白从肩到肘咔咔一串脆响,立刻顺着洪少秋的劲儿转过身,胳膊在背后扭着,整个人投怀送抱似的贴住洪少秋,虽然他抿着嘴唇不肯喊疼,脸上的汗已经大颗大颗地往下淌,沿着鼻窝滑到人中上。
——昨晚看走眼了?这个反应,这个力道,这个角度的把握,无论如何都是练过的!季白想起之前队里前辈说过的话,说缉毒警也有抗不住诱惑反水的,也有卧底最后真成了毒贩子的,这样的人最难对付,因为咱们用的那些招儿他也会。莫非自己就碰上了一个?那么自己卧底的事儿会不会对方已经知道了?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得先下手为qiáng!念及此处季白赔了个笑脸:“洪哥,您抬抬手,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他夸张地诶呦了两声,“您不是还让我gān活嘛,再这么拧着我胳膊就废了,到时候想gān都gān不了……”
洪少秋一笑松了手,他看着挺轻松,其实心里也是惊涛骇làng:这迎面而来的一拳看着只是街头斗殴,应对起来也不费太大力气,但随之而来的转身贴近是套军体拳里的动作,专门对付近身擒拿的,自己绝不会认错,可他又说没当过兵?
“服了没有?我这人啊,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最不喜欢qiáng迫别人。”洪少秋见季白面露不慡,gān脆又加了把火,想再探探他的来路。
“cao你妈——”季白呸了一口,抬腿侧踹过来,这下又有点像跆拳道又有点像北派谭腿,迅捷无伦,洪少秋不敢直撄其锋,侧身躲过后竖掌成刀在他膝盖上一剁,趁机在季白失去重心往前踉跄的时候大力在他背心推了一把,又把他推倒在地,刚好跌进一滩秽物里,气得季白脸色发青。
这几下应对极巧妙,完全是借力打力的路子,洪少秋弯腰揪着季白的领子把他揪起来:“你可以随便骂我,cao我爹也行,但是不许说‘cao你妈’,听见一次打你一次,记住没有?”看见季白含恨点头,他满意地松了手,“好,现在你可以铲猪圈去了。”
6 士可杀而不可(花式凌)rǔ
季白拿铁锹的手势和拿高尔夫球杆看上去差不多文雅,gān起活来动静却大得像要拆房扒屋。他在心里抑扬顿挫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cao你妈,到底还是没有指着洪少秋鼻子骂出来,傻bī才在打不过的qíng况下坚持耍横呢,他觉着自己还没傻到那个份儿上。想想还是因为太轻敌了,谁能想到弱jī突然变了一个画风——而且他还比自己壮!回想起来,扭住胳膊那一下子,如果双方在一个重量级上,季白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挣脱甚至反制的。
汗珠子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挤出来,他停下手擦了一把,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仍然晒得不行,靠近地面的空气在高热里有点扭曲,黑色的黏稠半固体被铁锹驯服地切开,然后被装到旁边的独轮车里,最后直接倒在江边——至于会不会把游野泳的小崽子们都熏晕了,季白才不在乎。贫道都死了谁还管道友死不死,他现在鼻子里全是那个要命的味儿,觉得自己大概从里到外都他妈臭了。尽量避免深呼吸的同时,季白扭头往房间里看,发现洪少秋眯着眼睛也在看他。老式的木头窗格把投注过来的视线分成好几个部分,这眼神并不像奈温那样盯一眼就让人冷到骨髓里去,但也绝对称不上温和,似乎要把他身上的每个地方拆开来一一审视和评判。季白忍不住嘴唇微微动了一动,很轻很轻地秃噜出一句cao你大爷,心里想,妈不行,cao个大爷还是可以的吧?
洪少秋从季白嘴唇的起伏上读出了不满,但这点不满也并不足以让他不再看他。他的视线在季白的小臂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又近乎毫不遮掩地转到腰际,T恤汗湿之后贴在皮肤上,能看出用力的时候侧腰里的肌ròu怎样绷紧又松开,像张调校到恰到好处的弓she出了势在必得的那一箭。洪少秋垂下眼睛沉吟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正看见季白把最后一点黑泥铲走,推着独轮车去倒掉的背影。车子有点分量,季白个儿又高,得微微佝偻了腰双手才能牢牢握住车把,背后蝴蝶骨支棱着,在衣服上顶出两个鲜明不过的凸起,又和那些吸毒经年、骨瘦嶙峋的瘦法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