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必是萧宇殊那厮又犯老毛病不说人话惹怒了叶昙。
沈默心里又是尴尬又是气恼,沉着脸上前,低声问萧宇殊:“你胡说什么了?”
“我……”萧大爷此时也已晓得自己着实又口没遮拦了,挠着脸,眼珠子满处乱转,终于还是躲不过,只好支支吾吾小声回答:“我看他那么宝贝那剑,就调侃了一句……说一把剑而已又不是他相好的,怎么碰一下都不行……”
叶昙这把重剑是当年他以为沈默战死以后,将沈默的□□与自己的重剑熔铸重造而成,是以比普通重剑还要巨大沉重许多。这些年他一直背着这重剑,就觉得沈默还在他身边一样,对这把剑极为珍视。萧宇殊这所谓的“玩笑”对叶昙而言,何止半点也不好笑,根本是qiáng行揭他心底伤疤。难怪叶昙气得动了手。
虽然这些心事叶昙从不对人细说,沈默与他分别多年更是无从知晓,但见他气成那副模样,也能知他必是被萧宇殊伤到了。
沈默也是气得脸都黑了,一手按住萧宇殊脑袋就让他赶紧道歉,一边沉声对叶昙道:“叶公子,我们将军冒犯了你实在该罚,还请你看在天策府的薄面,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我真是不知道天策府什么时候——”
叶昙本还气得发抖,忽然之间愣住了。
他原先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这后来的军爷是什么人,沈默与萧宇殊说话嗓音又压得极低,他也听不真切,只略微觉得有些异样,却顾不得细想。如今沈默上前来和他说话,他才猛然察觉了问题所在。
这天策不是沈默又还是谁?
这是沈默啊!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去的天策,竟就这样站在他眼前,活生生的,一开口却喊他什么“叶公子”?
叶昙整个人都懵了,仿佛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巨大的冲击,手一软,那沉重巨剑便砸了下来。
(7)
见他重剑突然脱手,沈默一下子慌了,唯恐他伤着自己,下意识伸手用力将他拽过来。
叶昙正呆愣着,被他拽住就一个踉跄跌进他怀里。
天策冰冷的胸甲挡不住鲜活温暖的体温和怦然心跳,这触感与此数年间梦中反复求索的朦胧截然不同,真实得如此可怕,叶昙浑身都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沈默还活着啊……他没有死!
心田一瞬被着bào涨的狂喜淹没了,却又夹杂着困扰的沙砾。
甚至是愤怒与疼痛。
沈默明明还活着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被困在这种以为他已经死去的煎熬里痛苦挣扎?
两股激烈qíng绪对撞一处,如同海啸山崩,和着重剑跌落地面时那一声巨响。
叶昙无所适从地靠在天策怀里,终于缓缓收起双手,反环住天策的腰。
这发展在场谁也没有意料,全都吃惊地看着他俩。
沈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下意识摸了摸叶昙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轻轻又唤了一声:“叶昙……”
这一声久违的呼唤瞬间激得叶昙眼泪都涌出来。
欢喜也好,疑惑也好,cháo水退去,只余下苦到无法言说的委屈。
“沈默你这个大混蛋!骗子!”
叶昙嘶声骂出来,什么君子之风也全忘gān净了,用力一把将天策推开,却又遽尔慌乱起来,忙死死抓回来。
太害怕眼前这人依然只是一抹幻影,就像无数次午夜惊梦时那样,一旦松手,就又要消失不见。
叶昙无力地弓起身子,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他那副大受冲击的伤心模样把沈默吓坏了,也顾不得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正瞧着,慌忙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连声道歉哄慰。
好容易哄得叶昙不再大哭不止以后,沈默又简单向大感意外的留守大人解释了前因后果,越说越尴尬,越说越说不下去。
叶昙显然还没能完全从这巨变中完全回过神来,依旧红着眼死死抓着沈默不肯撒手。
瞬间主角变路人的萧宇殊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循规蹈矩一脸正经的沈副将不出状况则以,一出就这么喜闻乐见jīng彩纷呈,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就差没捶地打滚,被一旁的夏侯凤狠狠踩了一脚,才老实下来。
沈默看着震惊脸的四镇留守,和憋笑憋到内伤的自家不靠谱主将,觉得这次的都护府之行简直糟透了,赶紧把正事都与留守大人商议妥当,就告辞要回天策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