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chūn闭着眼默不作声。
“你的喘息很重。怎么?无法自圆其说了吧?我猜,明诚出卖明楼未必是真,但他对你的感qíng却是真的。汪小姐,愿意跟我赌一局吗?”
汪曼chūn倏地睁开了眼,一抹惊惶之色转瞬即逝。
小野终于露出胜利的笑容:“英雄救美,多好的故事啊!你说,他会来吗?”
永隆茶行。
“藤田芳政?他不是已经被日本军部以渎职和诬陷罪正式收押了吗?”郭骑云满是惊讶不解。
王天风叹了口气,痛惜自责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经营了三十多年的老牌特务,其手下难免会有亲信死士,甘愿为他铤而走险。是我疏忽大意了。”
“有目标就好多了。我这就去查!”阿诚说着便急急往外走,王天风也迅速取过围巾帽子要跟过去。
“处长,您去哪?”郭骑云急忙问。
“我在上海还有不少线人。时间紧迫,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救回毒蛾就多些希望。”
“处长您不能出去,这太危险了!”郭骑云一个箭步挡在他身前。
“让开!”
王天风眯着眼睛沉声命令:“毒蛇都快成死蛇了。他女人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如今是死是活,老子怎么也得给他个jiāo代吧!让开!”
“处长!”郭骑云不敢辩驳,却倔qiáng地站在原地不动。
阿诚见状也跟着劝道:“郭副官说得对。您现在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万一被敌人认出来,那曼chūn姐的身份可就bào露了。”
此话成功地将室内的低气压缓冲了去。
阿诚趁胜接着说:“您放心,凭我在新政府办公厅里的人脉,还有同梁仲chūn、高木他们的jiāoqíng,藤田芳政的关系网并不难查。等我查出了些端倪,再来向您请示下一步计划。”
王天风未及答话,密室门口传来店掌柜的声音:“明诚先生,明董事长的电话,说有急事。”
阿诚拿起听筒:“大姐?”
“阿诚啊,你赶快回来医院!”明镜在电话那一头急促说道:“你大哥醒了。”
阿诚全身一震:“大哥qíng况怎样?”
“不知道。”明镜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焦虑:“那个日本医生一直在你大哥的病房里不知道在gān什么,缨子不让我进去。”
“大姐您不要着急。”阿诚连忙安慰道:“秋田医生是最好的大夫,完全可以信任……”
“哎呀你赶快回来!”明镜打断他,发急地重复催促:“刚有个奇怪的电话找你,说是一个小时后再打过来。到时要是还找不到你的话,一切后果自负!”
沪北城郊,凋敝荒芜。
一座炸塌了半边的废弃厂房,孤零零立于战火摧残后的废墟焦土之上。四顾皆是一马平川的空旷,没有可容埋伏藏身之处。显然,小野虽只有两个手下,却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此地的。
汪曼chūn被小野紧紧地揪在身前,五花大绑着押上顶层天台时,脑中闪过的,是于曼丽为了能让明台逃脱,自己割断绳索,折翼天使般坠落古墙的场面。千篇一律的桥段正在上演。她看着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从远方迅速驶来,看着阿诚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地从容赴约。落日的余晖,勾勒出一张成年男子英俊硬朗的容颜。而在她心里,阿诚却从未长大,永远是那个握她的手,说就算他们都不要你了,还有我的温暖少年。从小到大,他对她予取予求,毫无保留。默默陪伴,默默付出。她甚至谈不上亏欠,因他一无所求。
傍晚凛冽的劲风,chuī散披落额前的碎发。汪曼chūn迎风扬头,忽地笑了笑。小野的一个手下仍站在天台尽处守望四周,另一个则站在阿诚身侧监视。如果没了顾忌,他们都绝不是阿诚的对手。
“曼chūn姐,大哥醒了,大哥要见你。”阿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多年默契,他已经在曼chūn变得决绝的目光中读出了她的意图。
正暗中积攒力气的汪曼chūn倏地一怔,尚未领悟他此言之意,阿诚已对她绽开安心的笑容:“你放心,我们会平安出去的,我保证。”
电光石火间,他冲她微微点头。汪曼chūn想也不想,本能地挫身前倾。只这一刹那的fèng隙,枪响了,小野手腕上迸出大蓬血花,抵着汪曼chūn的枪口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