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想到家中的迎chūn,心qíng也是愁肠千结,心事难清。
迎chūn美丽,又柔顺、善良,他不是不喜欢,只是按辈份,他是迎chūn的长辈,本是贾赦qiáng塞于他,他在qíng感上别着一股劲,一股无名怒气发在迎chūn身上,迎chūn越是逆来顺受,他越是有气,可每每看到迎chūn含rǔ受屈的样子,日渐消瘦,他心里渐生出愧意,生出心痛。他父亲有错,她又有什么错?
可她也恨迎chūn不知反抗,一味曲从,她到底有没有心?难道她只是为了替她父亲还债而来?看她温柔有礼,贤淑有德的模样,应该不似成亲前即与人有前qíng?
其实他原有一个jiāo好的女子,那女子出身微贱,两人私下约了亲事,因他娶了迎chūn,那女子只得遵父命攀了高门做妾,他心有不甘,时常想着与那女子一会。不料那女子自嫁后,穿金戴银,趾高气扬起来,又仗着夫贵,对他渐不屑,话语间便露出原来与他jiāo往,不过是看中他的家势,能做个正经奶奶。如今一比,才知道夫家门弟才是高,他孙绍祖不过是北静王爷身边做事的人,庆幸自己没有嫁了他。其实她的夫君,与孙绍祖同级,不过,她以为自己嫁的高而已。
娶了迎chūn后,孙绍祖荒唐了一阵,出入青楼jì院,又抬进一个小妾,那小妾每日里伸手要金要银,与那女子如出一辙。他不由不将所遇到女子与迎chūn相较,渐渐品出无论是容貌,还是出身,再到教养,迎chūn都要高贵得多。他的心开始倾斜,他想缓解与迎chūn的关系,却发现迎chūn很怕他。
那一日,看到迎chūn战战兢兢露出的一丝痛惜于他,孙绍祖冷硬的心也变得一丝柔软,暗自反思,他怎么变得如此无人xing?
孙绍祖见水溶起身,看到水溶的目光所到,知道水溶要到别院,忙点头回应,守在书房。
水溶匆匆入了密道,开启了别院的门,下一刻就要看到师妹,少年的心充满欢喜。如今他已完全没有了患得患失,他已完全懂得师妹的心。
脚步轻快,水溶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一片素白,原来下雪了。心中想着该给师妹添暖炉了,走到雨荷亭外,却没有看到黛玉在亭内凝神读书,转身出来,走到院中扬目一望,看见她正与水棠、印jú等人扬脸伸臂接着雪花,那雪花入玉手掌内即化,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个女子轻轻巧巧地笑着。水溶心下一笑,走近前来,见黛玉穿着蓝色细毛斗篷,才没有怪责她在寒风中久立,含笑寒喧。
黛玉拍掉衣上、头上的雪花,迎他进院坐下,紫鹃、印jú俱都施礼见过,水溶便对黛玉提了宝玉来访之事。
黛玉光洁的玉面上露出一抹关切之qíng,问道:“少王爷,他,可都好。”
虽然明知她的心是纯洁的,水溶心上还是有一丝不舒服,想道:她还是在意宝玉,若她愿意与宝玉共度一生,他有心成全,他一定为她请了圣旨,以高于薛氏的名份入贾府,不能让她在贾府里受丝毫委屈,而有他这个师兄做娘家人,贾府也不敢慢待了她。转念又一想,林姑娘与宝玉自幼就在一处,qíng谊自比别人不同,若她对宝玉之事不闻不问,才是无qíng无义,岂不令人心寒。若她是这样的女子,又值得他倾心相顾吗?
水溶脸上一板道:“师妹也该改了称呼,叫我师兄才是。”满是英气的脸上故意做出生气了样子,他不要她与他客客气气的。
黛玉面一红,心中原是信赖于他的,视他为兄长般,见他是认真的,忙低头怯生生轻声唤了声道:“师兄。”
娇娇脆脆的师兄二字,却让水溶心里甜甜的。
水溶俊面一松,问道:“师妹可想与令表兄见上一面?”
黛玉沉吟一下道:“他已忘了我,我们已成了陌路人,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她却不知水溶看似不动声色,却是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心念电转。他的心已放在了她的身上,难以收回。他心中暗想:只要她与贾宝玉qíng缘已尽,他愿意等,一直到她慢慢接受她。他愿守在她身边,与她共进退。
她此时想到的是不能令宝玉为难,不能令宝钗难堪,她知道,宝玉心中没有了她,也许会接受宝钗,给宝钗一分温暖,而她与宝玉相见,若宝玉记起从前他有过的心事,必要与宝钗生分,愿意与她同生共死,她不能毁了宝钗的梦。而她自己,虽曾与宝玉知心,有过与宝玉相守的想法,往日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想当初,为他常常病体缠绵,心痛和着血泪,而他却是qíng种遍种。当他那里喜乐声声,披红挂彩迎娶新人,那时她对宝玉的qíng,已彻彻底底淡作了兄妹qíng,化作了一句句祝福,她只想宝玉平平安安,一切都好。她知道不是宝玉负心,她也不恨宝钗,她与宝玉是没有父母认可的qíng份,是没有父母祝福的qíng谊,宝玉是违逆不了他的父母的。既这样,又何必让他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