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万花X纯阳]过荒城_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63)

  这牢房yīn冷肮脏,散发着一股经年不绝的酸霉气味,所幸那铺展在地上的稻糙又厚又实,但也遮掩不住虫鼠窸窸窣窣爬行流窜的响声,杨雪意比他稍早一些被推将进来,华清远瞧见他被搡得连头冠都坠了下来,披头散发,看上去极láng狈,但却依然从容不迫,他盘腿坐在一丛蓬松的茅糙上,手中展着本册子。

  见华清远过来,他又抬起眼睛,善意地笑了一笑。

  “明日我找个缘由,将你送出去。对不住你一片好意,出手相助,最后却遭了牢狱之灾。”杨雪意拍了拍身侧的稻糙席,示意华清远先坐下,他的嗓音很是清润温和,语调不紧不慢,叫人听着格外舒服。

  华清远将早些时候见到他时的戒备收了收,只因他先前看杨雪意的作为,觉得面前人并非心口不一、穷凶极恶之辈。

  他坐在杨雪意身侧,离得近了,方嗅到一股浅浅淡淡的药气,他有点惊讶,可是这样的惊讶也只是昙花一现,便迅速黯淡为一阵如坠深渊的失神,是了,这一股药气,跟樊真身上的气味,有这样一两分的像,只不过要更柔软清甜一些。

  他因此想得入神,又因此一下子回神,只觉这样的神游方外对杨雪意太过不尊重。况且、况且他不能够再想过往之人,只一消想,那一些甘之如饴的回忆便裹挟着血ròu模糊的刀风,反反复复地使他的伤口愈合而又崩裂,痛苦之极。

  心绪杂乱之间,他看见杨雪意手中打开的册子,上头那密密匝匝的字迹,他终于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本琴谱。他从前原是不jīng声律的,但与樊真待久了,加诸他原来又有些兴趣,一来二去便也懂了好些乐理知识。他偷眼看了一页,面色却略一变,讶声道:“你是……长歌门下的人?”

  杨雪意知趣地点点头,将册子合上,低声问:“何以见得?”

  “风雷引秘谱,这是长歌门的名物。”华清远虽说不愿想起,但那阀门一经打开,那回忆便如cháo水涌动,势不可挡。只因樊真实在与他聊得太多,两人感qíng最浓时,是能够彻夜秉烛长谈不息的。

  很多时候他撑不过,却依旧眼色朦胧地趴在案上听樊真说话,直到天色熹微,灯花难剪。谈话的最后,常常是他困得人事不省,囫囵一歪便倒在樊真怀里,将睡未睡里,他能感觉到湿湿凉凉的轻吻落在他的额间鬓角,落在他失水gān裂的双唇上。那阵似有似无的药气,他总是很喜欢的。

  华清远的心一绞,吐息骤然一停。才觉杨雪意已经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久,那目光仍旧是平静而和善,如同两泓稳定的水鉴,华清远脸面一烫,心如乱麻。却听杨雪意又道:“你受伤了?对是不对?”

  “这……前些日子,确然受了些伤。”华清远低下头,避开了杨雪意的目光。

  “我这有药,他们没乐意搜走。若是你不介意,我帮你换一换药。你的伤势不好,疼痛虽说有一阵没一阵,却怕是要伤筋动骨。”杨雪意的话中蕴着关切之意,但是这样的关心却极为彬彬有礼,以至于有一种恰如其分的疏离。

  话说得并不热络,似乎华清远同意也成,拒绝也无伤大雅,但是这样的态度却正好到了最容易令人接受的程度。

  华清远道了一声谢,便看见杨雪意从袖中扯出一只袖袋来,翻翻捡捡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华清远问:“你这是……习过医术?”

  “略通一二。”杨雪意答得简单,没有多做赘述的意思。但他那上药的手法却娴熟得很,若说没有行过医术,还真是讲不过去。开初华清远揭开纱布缠带,便听得杨雪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金创,没有一时半会好不了。你还似成日劳动身体的模样,时日一久,会落下病根的。”

  华清远苦笑一声,且不知他后背的伤口是有多骇人。

  他听见药瓶子打开的细微脆响,一股浓烈的药油气味扑鼻而来,险些叫他呛住了。只是那油膏擦在伤患处,并没有太大太刺激的痛楚,反而细细痒痒,折腾得人浑身难受。

  华清远想要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便又开口问道:“你是因何被关来此处的?”

  “说来惭愧,”杨雪意似乎模糊地低笑了声,“前些日子,我私下开仓放米,今日又设粥棚,触了徐司马的大忌,他不将我折腾一番,是不会罢休的。此番应是罢职了……不过也好,我早就不想再待下去了。”杨雪意一顿,手上动作也停下来了,“只是不太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