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秦玉颜会同恶人谷保持距离,阮梦秋与他便还有回旋的余地。还有数月五年期即满,所以他才会匆匆回华山安抚阮梦秋,替她寻秦玉颜的下落,问他今后的打算。
可眼下……谢孤鸾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
“曾听秋娘说过她有一弟,没想到长得和她如此相似。”秦玉颜讷讷道,双眼就像黏在了叶熹的脸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颜哥。”
谢孤鸾刚喊了一句,秦玉颜就抬抬手,对叶熹道:“恶人谷的人马很快就会到,你要是再不走,连神仙也救不了你。往后山绕一段远路避开官道可直达朔州。”
叶熹也知不宜久留,小心翼翼地对秦玉颜道了声谢,向谢孤鸾看过来,面上既犹豫又担心。谢孤鸾自是不能再和他一道了,轻声道:“有缘再见,路上多加小心。”说着又朝程秋白的方向拱手。程秋白微微颔首,明白谢孤鸾是让他帮叶熹多留意四周的危险。
“华山等你!”叶熹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老板娘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客栈一时间只剩下秦谢二人,外加一个看热闹的阿澈。
[ 拾捌 ] 争执
谢孤鸾瞥了一眼他的腰牌,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特地来寻你。师叔明年出关,你作何打算?”
“自然是接她过来。”秦玉颜理所当然地说,接着好笑道,“你千里迢迢从广州跑到朔州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事?秋娘有你这么个师侄,可真是她的福气。”
听出他的调侃之意,谢孤鸾倒没什么反应,慢悠悠地斟了一杯茶,拉开椅子一坐,把佩剑“砰”地放在木桌上,又对秦玉颜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孤鸾坐得笔直,另一头的秦玉颜懒懒散散,侧着身子,手臂往椅背上一搭,等着他的下文。
谢孤鸾呷了一口,垂眼看着杯中茶水,淡淡地问:“接她到哪儿,看着你在恶人谷办事?”
秦玉颜迟疑了一下,才摇头道:“自然不是……”
就是这片刻的停顿,令谢孤鸾有了一丝不悦:“我再问一次,你作何打算?”
“谷中事务冗杂,我需要些时日才能jiāo代清楚,届时我会把秋娘带去一处安全的地方,让她先在那儿待着,”能让秦玉颜正儿八经说话的人不多,谢孤鸾算是其中之一,“等一切妥当,我便在长安置一处宅子,和她好好过日子。”
“一切妥当是多久?”
“一年,最多两年!”
“你这是要让她再等你两年?”
“我每一月都回去看她,待在那里不会有危险。”
这是危险与否的问题?谢孤鸾眉头一拧,冷冷道:“整整五年还不够吗,你还有什么非留在恶人谷不可的理由,两样你都不想舍弃,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秦玉颜闭目答:“是。”
这一个字,谢孤鸾的心凉了半截:“秦玉颜,你以前在我面前承诺过,你说只要她愿意跟着你,你便和她一起退了阵营,再也不去做这些刀头舐血的事,你说过的。”
秦玉颜没有回应。
一个人过惯了腥风血雨的生活就再难安定下来,他天生张狂嗜杀,断不可能轻易就放下。
“你既然选择和她在一起,恶人谷就不该是你待的地方。她是浩气之人,而你现在仍在劫杀浩气盟,做你的灭天魔王。”谢孤鸾伸手指了指后山,“你明明可以有整整五年的时间去了结阵营恩怨,却非要等到她出关之后,让她来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秦玉颜看了他一眼:“在其位谋其职,你是闲云野鹤,我可不是。”
“师叔那么跳脱一个人,被关在华山五年,你知道那是什么日子吗?她心心念念盼着你,就想让你带她离开,结果你……这和她在华山有何区别,你可知道她愿不愿意?”谢孤鸾qiáng压下戾气,沉声道。
秦玉颜坐直了身子,道:“秋娘她会理解我,况且,她嫁于我便是要随我的,自然是乐意。”
谢孤鸾一听,顿时感觉气血翻涌,一把邪火直烧到眉心印堂:“她理解你,你可曾理解她?且不说她尚未嫁给你,就算嫁作你妻,她想做什么也是随她自己,由不得你替她做决定!”他的表qíng并无太多变化,但眼角已经微微泛红。
阿澈很久没见过他生气,定定地看着他。谢孤鸾这人平时冷冷淡淡事不关己,却是极少动怒的,可见这次是护他师叔心切,失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