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天意如刀_作者:AdrianKliest/浅池王八(154)

  沉默的解冻也突如其来,叶思游虽然欣慰,却一直小心翼翼,不再同他提起这个话题。叶锦城天xing原本开朗,经历此事后沉默不少,明明年幼,却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地习武与读书。直到两年后蜀中唐门来与藏剑山庄jiāo流锻造之术,他遇见跟随师父前来的唐天越。

  夏虫的叫声吱吱不停,叶锦城回过了神。肩头的伤开始剧痛,剧痛不止,额上也开始迸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小腹的位置也在剧痛,内力似乎散了,不受控制地到处流窜,胸口也隐隐地痛。他凝神躺了一会儿,却觉得越发难捱,只能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用未受伤的那边肩膀挪动。身体像是磐石一般纹丝不动,他用力挣动一下,努力地往墙壁另一侧蹭过去,手背上的筋脉因用力而浮起,他挣扎着半坐起来,肩头的刀伤似乎又渗出了血,他懒得理会,只是兀自喘息不住,用尽全力地盘坐起来,背靠墙壁,合目调息。

  吱吱喳喳的虫鸣总能引起关于夏夜的温柔多qíng的回忆。唐天越xing格平和,头脑聪明。在认识了唐天越一段时日后,他发觉唐天越的小心谨慎,是个懂得保护自己和同伴的人。叶锦城渐渐长大,当年听到的话,言犹在耳,尽管事qíng过去数年,有些话还是会不胫而走,他渐而明白当年母亲自缢的原由和师父叶思游的愧悔来源。母亲年少时与师父定亲,师父年少气盛,对母亲却只有姐弟之qíng,直到后来与万花谷陆沧海qíng投意合。男子相守一生,虽然为世俗不容,两家长辈更是bào怒如雷,却抵不过师父执拗坚持,这门亲事只能告chuī。母亲虽然伤心,却也未耽于此中太长时间,只是拿了剑出门游历,直到遇见父亲。

  叶思游从未对叶锦城说过半句他亲生父亲的不是,直到多年过去,叶锦城已经成年,叶思游仍然用他教导幼年时叶锦城的话教导他,你的父亲母亲教导你,君子如风。即使也许他心中明白,叶锦城并不相信这些——谣言到处都是,叶锦城的母亲独自怀着身孕回到山庄开始等待,直到他五岁那年,她才承认自己已经被第二次抛弃。

  漫长的岁月在叶思游和叶锦城师徒二人的讳莫如深中沉默溜走。随着年龄渐长,他开始明白,她的温柔背后都是眼泪,她的力量不过是为了苦苦支撑。那些流言从一个人的口中肆无忌惮地说出,又在江湖中转成更加难听的传闻。对面的笑脸在一转身后可能变成讥讽的恶意,表象下的尊敬关起门来也许其实只是刻毒的嘲笑。藏剑山庄,君子如风,没有人会对母亲进行无qíng的嘲讽和讥笑,可那些同qíng怜悯的目光未必不能胜过唇枪舌剑。

  他还太小,太天真,没有力量,没有力量去保护她。只能无知地袖手旁观,看着她被无尽的等待将青chūn和期望的力量一点点碾成齑粉,直到最终连爱他的责任也撑不起她的勇气时,绝望地选择了此一生。他不怨母亲,只是深恨自己的弱小。

  唐天越不同。他一直都十分懂得规避危险。既然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命如糙芥,那为何不好好活着呢?少年时代的叶锦城已经开始懂得许多事qíng,他的剑术有成,铸剑术更为出色,可他还并不懂得唐天越的温柔和退让,母亲的离去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年少气盛的他也会嘲笑唐天越,作为唐门弟子,他看起来缺少那种沉默的忠诚。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与唐天越相处的时光,在记忆中化成芬芳的橘子花雨,唐家堡纷纷飘落沙沙作响的竹叶,灵隐寺的钟声,嘉陵江的壮阔,手牵手小心翼翼的亲吻。这些美好温柔的回忆最终归结为他熟悉的一种声音和感觉——枫华谷的连天bào雨和雷声。许多事qíng不像看起来一样,沉默寡言的唐天越,为了家人而根本不肯去出危险任务的唐天越——面对明教弟子的拷问,他像是叶锦城在剑庐铸剑时那些淬过火的jīng钢一般岿然不动,哪怕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也至死不肯说出唐门弟子的下落。

  叶锦城咳嗽起来,随即竭力地压住。涌起的心绪和胸口的气血一样翻滚不住。伴随着bào雨和白亮的闪电,屋子里明暗不定,为首的明教弟子讪笑着道:“我们指挥大人心善,叫我轻着点审你们,我对他说这样不行,他还不信。看吧,又是个不识时务的。”他的心思已经昏沉,听不大懂这个明教弟子话中的意思,更无力仔细分辨这到底是谁下的令,直到他瞧见那个所谓指挥的明教弟子的脸——他的靴尖有金属镶头,尽管踢的不是自己,可是一阵阵剧痛却不能更甚。这漫不经心的用脚尖拨弄的动作深深地刺痛了他——力量,时隔多年,他仍然如此无力,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天越变成冰冷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