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敌军开始全力东犯,二十八日进至鲁村、南麻(今沂源县)、大张庄、朴里庄一线,妄图迫我在鲁中山区狭窄地带迎战。由于当面之敌十分密集,无论是寻歼侧翼之敌或直取中央之敌都缺乏条件。为避免无把握作战,我们打算以第六纵队向临(沂)蒙(yīn)公路出击,以第四纵队奔袭费县,破坏敌人后方补给线,以第七纵队佯攻场头,迫敌分兵回援,主力集结在沂水、东里店一线待机。这一计划即将实施之时,接到军委二十九日提出的三路分兵的指示,此电指出:“蒋军毫无出路,被迫采取胡宗南在陕北之战术,集中六个师于不及百里之正面向我推进。此种战术除避免歼灭及骚扰居民外,毫无作用。而其缺点则是两翼及后路异常空虚,给我以放手歼击之机会。你们应以两个至三个纵队出鲁南,先攻费县,再攻邹(县)滕(县)临(城)枣(庄),纵横进击,完全机动,每次以歼敌一个旅为目的。以歼敌为主,不以断其接济为主。临蒙段无须控制,空费兵力。此外,你们还要以适当时机,以两个纵队经吐丝口攻占泰安,扫dàng泰安以西、以南各地,亦以往来机动歼敌有生力量为目的。正面留四个纵队监视该敌,使外出两路易于得手。以上方针,是因为敌正面既然绝对集中兵力,我军便不应再继续采取集中兵力方针,而应改取分路出击其远后方之方针。其外出两路兵力,或以两个纵队出鲁南,以三个纵队出鲁西亦可。”
这个指示,改变了军委过去要求我们不分兵、坚持内线歼敌的方针。
我们立即对军委这一指示进行了研究,军委的电报虽只提到山东当面的敌qíng,但我们鉴于刘邓大军即将出击,战局必有重大发展,决定立即执行军委提出的三路分兵的方针。具体部署是:(一)由叶飞、陶勇率领第一、第四纵队越过临蒙公路向鲁南挺进;(二)由陈士榘、唐亮率领第三、第八、第十纵队向鲁西的泰安、大汶口方向挺进;(三)正面部队第二、第六、第七、第九纵队和特种兵纵队集结在沂水、悦庄公路两侧,各以少部兵力与东犯之敌接触,主力待机出击。这一部署在六月三十日上报军委的同时,命令各部队立即于七月一日执行。这就是华野的“七月分兵”的开始。
“七月分兵”是在未经充分准备的qíng况下开始的。在接到军委六月二十九日分兵指示以前,我们是按照军委五月二十二日指示,准备以七八个月时间,即在一九四七年底以前,集中全部主力在内线各个歼敌的。接到军委六月二十九日分兵指示,到全军开始行动仅有一天多时间。
由于七月分兵后有几仗打成消耗战,有的同志后来就怀疑“七月分兵”是否正确。有的同志问我,“七月分兵”是否太匆促了?如果在内线再坚持两个月,避开七月和八月雨季,经过充分准备再行出击是否更好?还有的同志认为,我们当年应该向军委提出继续集中兵力于内线作战的建议。
我的回答是,我们当年执行军委分兵的方针是必要的。如果我们将眼光局限于山东,在内线坚持几个月当然是可以的。因为当时山东还有五十多个县城在我手中,而且连成一片,胶东、渤海、滨海三个地区还可以回旋,在内线歼敌的条件还是存在的。但是,刘邓大军在六月底将南渡huáng河,军委已经告知我们,我们必须以战斗行动来策应刘邓大军的战略行动。当然,策应刘邓大军南渡可以有另一种方式,如果我们在七月初能集中兵力打一个象孟良崮那样的大仗,将敌人牵制在鲁中,对刘邓大军的配合将是有力的。无奈当时难以肯定数日内必有战机出现,而刘邓大军按军委规定日期出动,我们不能以作战行动作有力的配合,这对全局是不利的。这就是我们立即执行军委分兵的指示的主要原因。同时,集中与分散是兵力运用上的一对矛盾。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是我军的作战原则,所以集中是这对矛盾的主要方面,但并不排除必要时的分散,分散也是对付敌人的一种手段。孟良崮战役发起前,一九四七年五月上旬,军委曾指示我们不要分兵,我们遵照军委指示改变了计划,但当时我们也不是绝对不分兵,而是留下六纵隐伏于鲁南,后来这一着在孟良崮战役时起了重要作用。我们分路出击,就可以将敌人扯散,而我军则可以由分散转为集中,以歼灭孤立分散之敌。也就是先以分散对付集中,再以集中对付分散。后来战局的发展果然如此,沙土集战役就达到了我们预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