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印家中缺地种,就叫他承租下来,根据边区法令,减租减息,好年头地主也不能随便收回,佃户有很多保障。至于公粮的事,这块地确是因为种瓜,寸糙没收,可以请求上级减免。
村gān部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老蒋在火头上答应了。晚上他去报告了田大瞎子,田大瞎子喊:“你简直是一个老混蛋,你拿着我的地去送人呀!”
“你怎么骂人?”老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敢和他顶撞起来,“你设的圈套,你自己去解吧,别想把我勒死在里面。”
“我去解?”田大瞎子说,“我要你gān什么?”“我是你的什么?”老蒋立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的奴才吗?下人吗?狗腿衙役吗?你这个老jian臣!”“我的酒饭都喂了狗!”田大瞎子抓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就掷到老蒋的头上去,一下打破,老蒋血流满面,跑到区上告了。
区上先找人用棉纸和一些糙药面,给他糊上伤口。问了qíng由,同意村里的建议,决定由村里帮助吴大印,赶快在这三亩地里播种小麦,第二天,田大瞎子听见了,像疯了一样,提着一口大铡刀,站在地头上说:“看,谁敢种我的地!”
区上派人把他逮捕起来,因为他罪恶累累,决定jiāo付公审。公审地点就在子午镇村边毁坏了的五道庙遗址上,这里是一堆烂砖瓦。这一天,天气很晴朗,没有风。附近村庄的农民都赶来了,凡是租种着或是租种过田家土地的人,凡是给田家当过长工或是打过短工的人都来了,他们挤到人群的前面。农民的怒火在田野里燃烧起来。
会上,由村gān部控诉了田大瞎子历年来的罪恶:破坏抗日,勾结汉jian张荫梧,踢伤工人老温,抗拒合理负担,把政府对他的宽大当做软弱可欺。建议政府从严法办!
“不叫汉jian地主抖威风!”群众呼喊着同意了这个提议。
卷在抗日bào风雨里的、反抗封建压迫的高cháo大làng涌起来了。一种积压很久的、对农民说来是生死关头的斗争开始了。一种光焰炽烈的、蔓延很快的正义的要求,在广大农民的宽厚的胸膛里觉醒了!
另外一个阶级,在震惊着,颤抖着,收敛着。他们亲眼看见田大瞎子,像cha在败土灰堆里的、一面被bào风雨冲击的破旗,倒了下来。
送公粮到边区山地的大车队伍,在腊月初的风雪天气里,绵延不断,浩浩dàngdàng的前进。
细看起来,这队伍并不整齐,而且有时显得纷乱。其中骡马全挂的车辆并不多,最多的是单套牛车,有的多加一匹小毛驴拉着长套。还有的是在车轴上拴一条绳子,车夫一边赶车,一边低着身子往前拉,他是心痛他那力气单薄的牲口,初次走这样长远的道路。然而,如果从头看到尾,看到这一支从冀中腹地,甚至是从津浦线,一直延长到平汉线的、昼夜不息鼓动前进的大车队伍,我们就可以真正认识它的雄壮的气魄和行动的重大意义。
子午镇和五龙堂的车队,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队。高四海是小队长,chūn儿是指导员,她的任务除去政治工作,还要前后联络这些车辆和照顾那些车夫们,使得行进和休息的时候,人和牲口都能吃饱喝好,找到避避风雪的地方。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灰布面羊皮袄,束一条搭包,头上戴一顶新毡帽,剪好的毡帽边缘,紧紧护着她的耳朵,露出的鬓发上,沾着一层厚厚的霜雪。
大车行军,遇到风雪是最大的困难。车夫们宁肯艰难的前进,也不愿意站在风地里停留休息。他们一心一意要赶到铁路边上,jiāo割了任务。而大车前进,也像军人行军一样,前面顶住了,就要停止半天。每逢这样的时候,车夫们喊叫着,袖着手抱着鞭子站着,有的就在车底下升起火来,烤手和烤化冻结的抹车油瓶。
他们走到定县境,平汉路上隆隆的、彼伏此起、接连不断的pào声和爆破声,使远近的大地和树林都震动起来,拉车的牲口们,竖起耳朵惊跳着。
车夫们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激烈的战斗的声响,pào火的声音,完全把寒冷赶走了。
这是向敌人进攻的洪大的声响,是华北抗日战场,全体军民出动作战的声音。这一年冬季,日本向蒋介石进一步诱降,投降的空气笼罩着国民党的整个机构。响应敌人,他们发动了反共高cháo。
我们发动了粉碎敌人封锁的大战,拔掉敌人据点,破坏敌人的铁路公路。这是一次qiáng烈的总攻,战争在正太、同蒲、北宁、胶济、平缓,平汉、德石全部铁路上,同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