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林惟忙的伸手把书抽回来。
黛玉看他这神秘的样子已是笑了起来,打趣道:“哦,我明白了,哥哥必是做鬼呢!看什么不好的书呢,拿这偷梁换柱的巴戏来哄我,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是什么!”
林惟装作低头冥想的样子,终于抬起头来把第一页翻开送到黛玉面前,悄声道:“可看好了。”
“《会真记》,那是什么?果然哄我呢,别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瞧,好多着呢!”黛玉诧异道。
林惟忙又阻止了她念出声,直弄得黛玉心痒的不行,才道:“好妹妹,这可不是为了哄你,你可千万别跟先生说,我告诉你,真是好文章!你要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
黛玉眨巴眨巴清亮的明眸,抿唇一笑,道:“怎么个好法?既是好文章,且为何不让先生知晓?”
现如今,这黛玉对花子君那是百般尊崇,想她虽则敏慧,却不如林惟两世而生的辨识心xing,便只听父亲哥哥的话做为行事的章程。如今又加了个花子君,若先生说了好,那必是真的好,看林惟这般遮遮掩掩,又面带窘色的样子,逗趣的心便起了五成,道:“莫不是,哥哥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书吧?”
好妹妹,您可真是聪明呐!林惟在心里窃喜,脸上依旧不露神色,悄悄道:“其实应该也不是,虽然读来艳俗了些,但那字字句句真真的好呢,妹妹若是不信,我给你背两段听听,你且评一评看。”
黛玉一甩帕子,掩唇笑道:“你且背来。”
林惟挠挠耳根,神神叨叨的样子做足了,又把几个大丫环都赶回屋里去,这才挑了那让人脸红的句子背道:
“雕虫篆刻,断简残编。
雪làng拍长空,天际秋云卷。
宫样眉儿新月偃,斜侵入鬓边。
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若不是衬残红,芳径软,怎显得步香尘底样儿浅。且休题眼角儿留qíng处,则这脚踪儿将心事传。
门掩着梨花深院,粉墙儿高似青天。恨天,天不与人行方便,好着我难消遣,端的是怎留连。小姐呵,则被你兀的不引了人意马心猿?”(《西厢》选段。)
眼看着林黛玉柳眉倒竖,露目含怒,连唇都紧紧咬了,林惟这才作罢,只装作没看到般低声问:“可好不好?”
这种句子,若是没有前后文的起承转合,单独拿出来给人听,像林黛玉这般纯洁的心xing自是难以接受的,只在心里转了一圈就觉得俗艳不堪,只恨不得没听过才是。这黛玉不觉带腮连耳的通红了,登时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一双似睁非睁的眼,桃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林惟怒道:“了不得了!好好儿的,把这些个yín词艳曲弄了来读,这是要考功名的样子呢!我这就告诉先生去!”
林惟忙的拖住黛玉,告饶道:“好妹妹,告诉先生知道了,定要打死我呢,可绕了我这遭吧。”
黛玉这才站住脚,边怒边训道:“是哪个小子不学好,给哥哥弄了这种书来看的?哥哥只把他打出去才是。哥哥若是觉得写字累了,只去求了先生,自有好的书给哥哥读。哥哥自己既知道这书艳俗不堪的,读的多了必是会移了xingqíng,怎么还哄着我也看呢?快快把这个烧了吧。我觉得先生给的书才是好的,虽然咱们现在小,出不得远门,但是看一看别人的摘录也是能修身养xing的,哥哥将来出息了,定也能游一游那大好的河山,到时也拿了游记来给妹妹讲,那才是真的好呢。”
果然视野开阔了不少,林惟心里美滋滋的,笑道:“妹妹说的正是,我这就叫人烧了去,今后再不看了,妹妹只替我瞒着,千万别告诉父亲和先生去,千万千万!”
黛玉娇哼一声,玉指指着林惟的鼻尖,倒吊着含露的杏眸,威吓道:“可让我拿住了,今后哥哥若不学好,我便给父亲说了打你。”
林惟忙的点头说好,见黛玉这般骄横的模样,心里自是喜不自胜,又引了黛玉说些好的,道:“好妹妹,这种书我是再不敢看了,只好好考功名才要紧——说起先生的游记,我也看了不少呢,先生真真是个不俗的,行止潇洒,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等我考了功名,也去跟了先生走一走看一看,赏一赏杭州西湖的断桥残雪,看一看天山天池的冰川雪莲,还有那云南大理的苍山碧糙,甚至……”
“罢了罢了,快别说这些个了,哥哥这是眼气我出不得门呢,真真该死!”黛玉被吊起了无限的兴致,撒娇般捏着帕子用粉拳锤了林惟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