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微微侧头打量说话那人,他估计有二十来岁,个子颇高,皮肤很白,看起来很斯文。
那人对面坐着的男子要年长一些,生有虬髯,相貌很是俊美,见他说完,就叫来小二,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点了两碗汤饼,“咱们入乡随俗,不讲究那些礼仪规矩,随意吃吃,文若觉得如何?”
叫文若的青年笑道:“彧是跟着季珪兄出来游历的,自然由你做主。”
董媛察觉了青崖的目光,她朝对桌看了过去,借着喝汤的空隙,悄声问道:“阿弟认识?”
青崖摇头,他不认识这两人,但直觉这两人也是阿爹需要的人才,“我回府一趟。”
董媛明白了青崖的打算,等青崖走后,她也走出了汤饼店,不过在离店门口不远的地方,她叫来了护卫,“看到里面吃东西的那两人没?等他们出来了,将他们往市东面引。”
护卫拱手道:“遵命,大公子。”自董媛领兵之后,大家都叫她为大公子,叫青崖小公子。
青崖走到护城河东水桥的时候,看见贾诩,公孙度等人陪着两位父亲朝这边走来。他走过去向大家行了个礼后,将汤饼店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贾诩和公孙度趁着春市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他们身后的阎忠和李儒是去岁被凉州学院吸引来的有识之士,来了没多久,就主动投效在林禹州麾下。目前阎忠是林禹州直属的中央军右将军,李儒是吕布的军师兼秘书兼背锅侠等等,他俩是想趁着春市松快松快,也好与同僚联络一下感情。
林禹州听青崖说完,心底就对其中一人有了数,他转头看向季盛彦,“名彧字文若的,我就只听说过一个人。”
贾诩摸了一下胡须,接着林禹州的话,将那个人说了出来:“颍川荀家,有‘王佐之才’之称的荀彧,将军,诩说的可对?”
林禹州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可那个叫季珪的,我就不知道是谁了,我的祭酒大人,你知道是谁吗?”
听到林禹州的称呼,季盛彦眉角微动,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清河崔氏。”
“若是清河人士的话,度应该能猜出来他的来历。”公孙度看向季盛彦,问道:“祭酒大人,你说的可是清河崔琰?”
“是。”季盛彦点头,林禹州也想起此人来,他问公孙度:“升济怎知他的?”
公孙度提了提腰间的佩刀,解释道:“清河崔琰,字季珪,其人好结交豪杰,他曾与我一远房亲族公孙方,同求学于康成先生门下,后黄巾乱起,先生带弟子躲进了不其山,授学也停止了。”
林禹州问道:“康成先生可是大儒郑玄?”
公孙度道:“正是他。”
林禹州眼中浮出笑意:“外面兵荒马乱的,不其山也不安全,不若我们去将郑玄先生及其弟子接到凉州来吧,想必这位季珪先生也会很乐意的。”
李儒和阎忠猛地咳嗽了一下,他们大概从未见过如林禹州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贾诩习惯了林禹州的作为,他抬头问青崖:“小公子在哪家店见到他们的?快带我们去。”
青崖点头,转身走在了众人前面。
荀彧和崔琰还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惦记了,他们吃过早餐,才出店门,就遇到了春市的巡逻小吏。小吏递给他们一本宣传册和一份春市地图,然后就笑呵呵地走了。
宣传册用的是硬封面,看起来庄重大器,上面写着“武威郡春市介绍册”几个大字,笔锋犀利,气势非凡。翻开册子,里面图文并茂,非常生动地告诉参观者整个春市的布局和特色,然而荀彧在意的确是册子本身。
“日前,我那在洛阳做黄门侍郎的侄儿来信,说洛阳城开了一家名叫‘纸醉金迷’的店,里面卖各种便于书写,且含有花香的名贵纸张。这种纸一出现就引得全城震荡,洛阳大族皆以用此纸为贵,我还以为他是诓我的,如今见到这册子,才知他没骗人。”
崔琰问道:“洛阳纸出自凉州?”
“八/九不离十了。”荀彧笑了起来,他指着册子的其中一页,说道:“市东面这条街叫‘文街’,这里应该能找到答案,我们速速过去。”
东汉读书人少,百姓对读书人有天然的敬畏,所以文街是游人最少的一条街,但这里却也不安静。
荀彧和崔琰按照地图找到这里时,发现很多穿着淡青色长衫的少年徜徉在此。他们的长衫上统一绣着翠竹,腰封是墨绿色的,外罩薄如蝉翼,给他们增添了雅致的气息。
才略走了两步路,荀彧就听见有少年嚷道:“掌柜的,你过分了啊,这纸卖怎么卖这么贵?”
“小郎君,你所不知,这等品次的纸是订制的,与‘纸醉金迷’的特等纸同出一系,便宜不了的,你看看上等纸嘛,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物美价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