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见邵氏,便撂袍子跪下磕头,邵氏则是激动地泪流满面,摸索着过来拉住小孙子。
“世宗入继大统,妃已老,目盲矣,喜孙为皇帝,摸世宗身,由顶至踵。”
朱厚熜也是泪流不止,见着祖母目盲,心里也不痛快,好说歹说也是宪宗一朝地位最高的母妃,于国朝又有养育三子之功,这些年来竟过得这么苦。
祖孙见过,朱厚熜叮嘱好伺候的宫人,便自有大事要去商议了,邵氏心绪起伏,便也去休息。
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他还是新皇帝,朱厚熜忙得很哪。
但李盛倒也没闲着,他进了宫休整一夜,第二天就去找了麦福,伸出一只前爪带着他去了公里的内库——赶紧的,老子为了你家主子,欠了一屁股债了!急需积分回血!
麦福去禀告了一声,等来消息便打开了内库,亲自陪着猫祖宗逛。
李盛逛了一天,看着欠下的积分都还上了,这才安心出来——这一天,他严重违背了猫科动物的生物本能,连午觉都没睡!哎,本猫真的为小朱付出太多了!
出了内库门李盛是一步都不想动了,连平时高高翘起来的毛茸茸大尾巴都没精打采地垂下去。
他扒拉着麦福的靴子喵喵叫,等他眼光转过来,一个箭步就跳进了他怀里,猫猫头耷拉在肩膀上,被抱回去了。
大猫咪被抱回了乾清宫后殿,朱厚熜正在看奏折,新君初立,底下也是人心多变,他这两天心思多,十几岁的少年人,迅速成熟起来。
看着昭昭回来,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过来抱住猫猫低头蹭了蹭它的大脑袋,刚蹭了两下就被肉垫抵住了下巴——停,我还饿着呢!
朱厚熜也还没进晚饭,黄锦看着主子停了,赶紧出去传膳,另外又去伺候猫主子的食水。
朱厚熜本来是想找两个人专门伺候昭昭,被黄锦劝住了,他当年是在内书房被拨到兴王那里那,也在宫中待过不少时日,深知其中鬼蜮不少,他们如今能信得过的人还是太少,只能勉强护住皇帝,若是从昭昭这里开了口子倒不好,不如等等。
李盛对此没啥感触,他觉得自己挺好养活的。
朱厚熜的份例晚饭抬上来,李盛跑过去站起来看,嗯,青白一片,蛋白质全靠鸡蛋豆腐和入菜的干果,一看就不大好吃啊,太素了,不过这几天小朱肠胃不大好,吃点素的也好。
李盛果断转回去吃自己的肉肉了,进了宫,它又不用守着礼数,尚膳监又都换上了兴王府老人,自然是对昭昭极尽宠爱。
这才两天,已经会把鸡肉兔肉薄片摆成一朵花的样子拿过来了,还在上面放了鸡蛋黄的碎碎当花蕊,旁边还有撇了油的清汤一碗,白色小碟子盛着的八块肉干,都是手指肚大小,闻着像是牛肉,边上还有给猫猫磨牙的青棕色干草木。
嗯,有种当年在他哥公司吃食堂的感觉,主菜、汤、零食都有。
大猫猫过去嗅了嗅,愉快地蹲下享用起来,尾巴尖尖小幅度地轻轻晃着。
吃完晚饭,李盛懒懒地趴在窗户边的贵妃榻上摇尾巴,一歪头就看见那边黄锦在给朱厚熜按摩肩膀,一边按一边拿了个袋子敷上去,李盛闻到了艾草的气味。
他忽然想起来,历史上小朱年轻时候也是病歪歪的样子啊,后面开始修玄信道,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他内心深处,对于寿元不足是有种深深地恐惧的——大明朝从他往前几个皇帝都是四十来岁就没了,堂兄朱厚照,更早,三十几岁壮年崩逝,邵氏贵妃这一脉中的三个儿子,两个都是壮年而亡,长子,也就是朱厚熜的父亲兴王,也是四十几岁上就没了。
这让他如何不害怕呢?故此,当宫中内宦向他举荐高寿道人来时,朱厚熜是欣然应允,并且在感觉到一些效用后更是深信不疑,最后甚至在宫中开始修玄了。
李盛忽然觉得,他眼下的第一紧要事务是小朱的身体啊!
他这整天在桌子前面伏案批阅奏折,还要花心思去看之前的奏折,又要读书,这妥妥地久坐人群,后来头部晕眩是不是就是因为颈椎病啊!
朱厚熜起来活动活动,就看见爱猫昭昭也不摇尾巴了,神态也不像刚才那样一幅吃饱了心满意足的悠闲样子,反而有种忧虑感。
见他走过来,毛茸茸爬起来蹲好,两只明黄色的猫瞳盯着他看,很严肃的样子啊。
朱厚熜以为它是在担心自己,伸出手来摸摸猫头:“昭昭乖,没事的。”
李盛感受到他微凉的手——气血不足啊,要锻炼!
李盛伸出坐前爪举起来——明天要开始运动了啊小朱!
朱厚熜以为是昭昭要玩,于是把自己的手凑上去,跟猫猫爪垫击掌一下。
大猫猫歪歪头——击掌就代表你答应了哦!
于是,第二天,朱厚熜刚醒,就被黄锦告知——昭昭早就过来等着啦,还拉了陆炳来在外面候着。
正说话,就看见一只大毛团子窜进来跳上了床头看着他,有些昏暗的床帐子里,两只猫瞳格外闪亮,李盛拍拍他的大脑门——走啊,去晨练啊!
第117章
大早上的天还麻麻黑,朱厚熜穿戴好了,就被自家宝贝昭昭拽着出来了,他还没洗漱用饭呢!
古代早朝分为三类:大朝贺,是每年的重大节日视朝,非常严肃隆重;朔望朝,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次,也比较重要;再有就是常朝了,或者也称日朝,但并不是每天都上,勤勉些的皇帝见天上朝,比如现在刚登基的小朱同学,但若是国家安定朝政平顺的话,三日或五日一朝也正常,毕竟各部也都是正常运转,内阁也在,万事自有前例。
这会儿大家都睡得早,明代上朝时间一般在五点到七点,大臣们四五点钟就要出门,朱厚熜也是五点多就起来了,黄锦要给他戴玉佩还被昭昭伸爪子拦住,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但是猫猫还很放松地摇摇尾巴,不像是有事的。
李盛把朱厚熜拉到了外面的宫道上,就开始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他,朱厚熜满头雾水,再看看旁边的陆炳,他先追了上去。
大猫猫在前面走,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见到他停下了还要折返回来拽人,带着俩人走走停停地活动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在一个花坛边上停住了——快走两千米,第一天,先这样吧。
朱厚熜身子文弱些平时又不锻炼,停下后不免有些气喘,但是陆炳就好得多了,呼吸都不怎么乱,还能过来帮他按按酸胀的小腿,跟他说不能立刻停下扶着他慢走,他俩从小一起玩,亲近得很。
都不用别人说,朱厚熜自己就觉出来了——跟奶兄弟相比,他年岁还大些呢,但身体却不如,再想到朱明皇室中数位早逝的叔伯,心里这根弦儿就绷紧了——他可要养生锻体,万万不能落到那个结局啊!
两人正慢走着,后面黄锦带着一堆人上来了,李盛刚才把人甩掉就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啰嗦了——皇帝仪仗一摆开,那是一大串啊!
看着朱厚熜喘匀了气儿,李盛拉了拉他的袍子示意往回走,等人转过身来,一个起跃跳进了人怀里——负重步行锻炼!
黄锦赶紧叫过一旁的步辇来,朱厚熜还没上去就被猫爪子揪住领口呜呜叫——坐什么步辇坐啥啊!锻炼!给老子步行!
于是,在猫猫的爪勾威胁下,朱厚熜抱着一大坨十几斤的猫,慢慢走回了乾清宫,路上陆炳和黄锦都试图把昭昭抱过来减轻皇帝的负担,但多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朱厚熜疾走一路,又负重十几斤步行回去,不知不觉间鬓间冒出汗来,因为运动的原因,脸上也有了血色,脸色红润了不少。
穿戴好,今天连点心都没空垫补两口,就上朝去了。
待大朝毕,朱厚熜去文华殿用膳,黄锦看着他脸色,说道:“皇爷今儿个看着真是精神焕发,叫我们看着心里也高兴。”
朱厚熜愣了一下,自己去到后面铜镜那儿照了照,果然,脸色比往日鲜活多了,想到昭昭今天还专门早起带着自己出去疾走,难不成这也是养生练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