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手下的谋士,各个料事如神。他们绝不会被流言所惑。”
听到陈宫的宽解,吕布心中稍安。他焦急地等待许久,终于等来张辽的消息。
他看着被张辽安置在村舍,一身狼狈的曹嵩,顾不上安慰,也顾不上寒暄,径直握住张辽的手:
“快,文远,送费亭侯去兖州,即刻动身!”
他可算是想明白了,将曹嵩留在领地,就是留着一个棘手的祸患。
送走,必须马上送走。
见吕布如此态度,曹嵩的脸色略有几分难看。然而吕布的下属救了他的性命,吕布又主动派人送他去兖州,他没有任何指摘的立场。
“多谢将军相救。”
最终,曹嵩只是道了谢,带着家仆与辎重,被张辽的军队护送着,离开琅琊。
曹嵩一走,吕布再也坐不住,不顾陈宫的反对,发兵征讨徐州的东海郡。
他让高顺带人进攻郯县。高顺素有战绩,治军严明,他所率领的陷阵营威猛善战,各个以一当十,所过之处,城门皆破,无人能敌。
当高顺的陷阵营如同一柄尖刀刺入徐州腹地,陶谦慌了。
他立即找来笮融,却见笮融仍然面带慈意,仿佛一点也不着急。
陶谦大怒:“我依你的计策行事,非但没有杀死曹嵩,反而激怒了吕布!我本可以等到援军,等袁术与公孙瓒出兵,都是你——”
“主公,稍安勿躁。”
笮融避开陶谦丢过来的酒盏,打断他的话,
“自古以来,双方搏斗皆是有胜有负。吕布被我们激怒,亲自率兵出征,这正是他的败笔之处。”
第74章 带薪放假
对于笮融的这番话, 陶谦将信将疑。
让陶谦没想到的是,十天后,战局真的迎来了转机。
彼时, 吕布的大部队占领了半个东海郡,却从后方传来急报,说袁绍的部队大力压制青州西境,平原郡即将失守。
得知自己的老巢被袁绍偷袭,吕布两眼一黑。
陶谦想找的盟友不是公孙瓒吗?为什么偷袭他的人是袁绍?
“正因为公孙瓒所在的幽州离我们青州较远, 中间又隔了一个冀州,我才率领大部队南下,速攻徐州, 想在公孙瓒的援兵抵达前拿下东海郡。”
吕布气闷不已, 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这袁绍, 当初不肯收留我,却在我出兵的时候趁虚而入,当真可恨。”
主将高顺一心为吕布着想, 他思索了许久,郑重提议:“袁绍与曹操是旧交, 素来守望相助, 主公何不写一封信, 向曹操求援?”
明亮的火光从吕布眼中迸出,又渐渐熄灭。对于曹操的立场,他有些拿不准:
“袁绍势大, 又与曹操有着很深的交情。我向曹操求援,他会帮我吗?”
“袁绍是曹操的盟友,将军亦然。既然同是盟友, 将军自然可向曹操求助。”
北海国相孔融也在军中,刚饮了两口醇酒,此刻正是酣畅之时,听不得吕布的丧气话,
“何况,将军攻袭徐州,也是为了替曹操父子讨一个公道。将军用心良苦,曹操若不愿帮助将军,便是辜负了将军的真情。”
起先,吕布还时不时地点头,等听到第二句,他两眼迷茫,惊诧地看向孔融:
“我什么时候想帮曹操讨回公道?”
他攻打徐州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吗?跟曹操有什么关系?
孔融狠狠一噎,不可思议地瞪着吕布,仿佛在看一个山村匹夫。
“将军莫非不知道什么叫‘师出有名’?”
他当然知道吕布不是为了曹操,这不是为了找个理由让曹操没法拒绝吗?
“我当然知道,”吕布肯定地回答,“像我此次出兵,就是师出有名。”
陶谦算计他,他打回去,难道不是师出有名?
孔融听不见吕布的心声,但他想也知道吕布说的“师出有名”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
好在吕布虽然一意孤行,又缺少战略远见,但他不会不识好歹。
他知道孔融是在帮自己,正巧吕布自己又没了辙,索性撒开手,把这件事交给孔融来办。
“文举说的是,那便劳烦文举替我写一封信,向曹操求援。”
孔融无语了片刻,还是帮了这个忙。他指着身旁的青年道:“这位是东莱太史慈,字子义,极善骑射。可让他代为送信,足以缩短半日行程。”
吕布不认识太史慈,也不知他的本领,连连点头,认可了孔融的提议。
当太史慈与张辽的护送队一前一后地抵达兖州,曹操带着长子与部众,站在城门外迎接。
见到脸色不佳的老父亲,曹操只随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将目光黏在张辽与太史慈的身上。
以他多年辨别人才的经验,这两位,一看就是好手,绝非庸碌之辈。
曹操的拳拳爱才之心又一次热情高涨。他让长子安顿曹嵩,自己留下,请张辽与太史慈入城,到他府中细谈。
等知晓太史慈的来意,看完吕布寄来的信,曹操难掩面上的惊讶。
袁绍怎么会趁机攻打青州?他早在一个月前就给袁绍写了信,让他不要插手徐州的是非,警惕着公孙瓒的异动。
片刻后,曹操想通了袁绍出兵的动机,脸色微沉。
看来袁绍这位老朋友对他甚是轻忽,并没有把他的提议放在眼里。
不管心中怎么想,明面上,曹操都流露出一副义愤难平的模样,对着太史慈与张辽道:
“袁本初此举,有违道义,孤一定会派人劝阻,还请二位耐心等候……”
太史慈未曾察觉曹操的拉拢之心,径直起身:
“我不过是传信之人。信已传到,就此告辞。”
他听从母亲的请求守在孔融身边,只为了保护孔融,对吕布、曹操等人的纠葛没有任何兴趣。
张辽看出了曹操的拉拢之意,却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已将费亭侯平安送回,幸不辱命,我也该回去了。”
他与吕布同为并州人,与并州军关系密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弃吕布而去。
曹操见两人去意已决,哪怕心中再扼腕,再可惜,也只能放人离开。
侍从领着张辽、太史慈走出堂屋,正巧在院子中碰见了顾至与戏志才。
太史慈瞧见顾至,漫不经意的神色稍稍一变:
“是你?”
顾至闻声抬眸,见太史慈盯着的竟是自己,脑后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你是?”
“你忘了?在青州的平寿县,你曾抓着我的手,让我救你的阿兄。”
青州的平寿县?
确实,当初戏志才与他摊牌的时候,曾提到平寿县这个地方。那个时候,戏志才是为了带原主去治病,却不慎卷入意外,被陶谦的人带走。
顾至察觉到身旁传来的目光,正是戏志才投来的。
“抱歉……我已不记得此事。”
“无妨。”太史慈似乎早有准备,对此并不在意,
“当日你浑身滚烫,几近晕厥,幸而未出什么大事……不知后来,你的阿兄可找着了?”
身旁的目光愈加强烈,顾至硬着头皮,直视着前方,没有往旁侧看:
“找着了,多谢。”
“那便好。”
太史慈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客气地道了别,走到张辽的身侧,
“劳将军久候。”
驻足已久的张辽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在临走前,往顾至的所在扫了一眼。
等张辽与太史慈离开,顾至看向身侧,戏志才已垂下眼帘,神色未明。
“若非我……”
“我已全无印象。”
顾至不愿他自责,往曹操的堂屋瞥了一眼,以此暗示戏志才,避免被曹操察觉到端倪,
“我们进去吧,莫要让主公等急了。”
戏志才就此打住,定定地凝视着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