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便被玉流光冷着眸掌了一耳,落在耳畔的声音清脆,不留情面。
夏侯嵘舔舔唇,侧过头,气息滚烫:“……殿下,臣知错了,臣不该妄自动裴庭有。”
作者有话说:[猫爪][猫爪][猫爪]
第171章
夏侯嵘自然并非真心悔过。
他只悔那夜没有一刀了结裴庭有,还多此一举将他带去刑狱,想什么刑罚折磨后再杀。
多此一举,平添事端。
殿下本就厚待裴庭有,失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夏侯嵘喘着滚烫的气,黑眸中翻涌阴郁之气。
倏忽在这时,他眼前的阴影往后撤去。
那股萦绕在鼻息间的药香,也随之变淡,夏侯嵘慢半拍抬头,视线像隔了一层什么,凝着殿下坐于正座上的身影。
天寒,东宫碳火充足,可仍然挡不住殿下畏寒的毛病。
青年颈边是质地上佳的雪白狐领,玉面冷眉,手中的长鞭沾着夏侯嵘身上的血,想来是被夏侯嵘这一出惹恼了,他下手没有保留。
可体质那样纤弱,挥出的力道又能有多重?
夏侯嵘感觉不到脊上的疼,兀自朝着他膝行几步,口中诉说着:“您要打要罚,臣都认着,只是殿下刚好一些,若要罚,也该等哪日风和日丽天晴朗。”
不知不觉,夏侯嵘膝行到玉流光脚边。
入殿之前,夏侯嵘换了身干燥的衣物,他微微弯腰,粗粝的指腹按住玉流光雪白泛红的脚踝。
夏侯嵘的体温很烫,掌心更是。
烫到他的脚踝刚被握住,就下意识往后缩。
夏侯嵘似乎预料到,手中的力道加紧,随后他握着手中瘦削的踝骨,引导着玉流光往自己腹部踩。
也并非是调情,只是想告诉殿下,他跪了两日身子发热,比平常要热许多,殿下脚冷,踩着舒服些。
“……”
玉流光低垂着眸。
他松开手中的长鞭,“啪嗒”一声,长鞭沉闷地落在铺满毛绒毯的地面。
夏侯嵘意识昏沉。
尽管他体质强劲,可到底凡胎□□,在冬雪中跪个两日未昏过去已是罕见。
如今他立处温热的礼正殿,鼻息中是殿下身上清淡的药香,冷热交替,强撑的意识便忍不住懈怠。
他知道殿下不会让自己真的死在这里。
“夏侯嵘。”
玉流光扯了扯颈边的狐领,冷声唤他,夏侯嵘昏沉之间抽出精神应了声,黑瞳看他:“殿下。”
“知道当年内务府中那么多要分去各宫的太监,为何我偏偏只带走了你吗?”
夏侯嵘怎知?
他出生贫农之户,天生带有残缺,是以年纪一到,便被家中人卖入宫中。
那时内务府众多净身太监,要跟着所谓的“师傅”,去各宫伺候主上,夏侯嵘来时名单已下来,他是多出的一个。
恰逢太子入宫,途径此地,那时刚入秋,年少的太子便穿得比寻常人多了,一张脸生得雪白,甚至是苍白,眉眼之间却尊贵不可言。
内务府跪了一地,夏侯嵘也跪了下去。
他天生顽劣,入宫并非他所愿,来了原本也是想逃的,哪怕被乱棍打死,也好过在这儿。
可年少的太子站在了他眼前。
夏侯嵘也听说过这位太子。
听闻此人身体羸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极为受宠。
是蜜罐里生出来的储君。
夏侯嵘在他身上嗅到了清淡的药香。
略苦,略涩,直往他呼吸中钻。
他跪得更低,心中惘然,直到太子开口,声音脆而沉稳:“我要他。”
那时,夏侯嵘登时抬起头。
此后他便被太子带回东宫,夏侯嵘并未做侍主的太监,反而得他重用,被他带去了刚组建好的暗卫营,过了两年又成为这暗卫营的统领,直至如今。
他既是殿下的刀,又是殿下的——
夏侯嵘许久才哑声:“臣不知。”
玉流光道:“因为你的眼睛。”
夏侯嵘眼睛一动。
“漆黑,坚定,有野心。”玉流光顿了顿,偏头咳嗽两声,咳得脸都红了些,可回头时,看向他的视线却带上失望,“我当你是忠诚的,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忠诚我,以我的命令为首要。”
夏侯嵘跪直:“我自然——”
“可你要我很失望。”
“夏侯嵘。”
夏侯嵘心一沉。
玉流光说:“很久之前我便告诉你,不要动裴庭有,不要动裴庭有。你看似迎合我,私底下却阳奉阴违,如果前两日我未曾记起你,叫人拦下你,亦或是前两日我未转危为安,而你也杀了裴庭有——”
夏侯嵘:“殿下——!”
“这可算作我同裴庭有殉情了?”
夏侯嵘呼吸不稳,浑身发烫。
他心知殿下是故意的,转挑拣着他不爱听的话说,什么殉情,裴庭有也配?
夏侯嵘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却是阳奉阴违,满心想着杀掉裴庭有。
可是——“当初那方士为您算命时,您也听见了,裴庭有克您。”夏侯嵘阴□□,像是想到裴庭有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说不定杀了他,您的身体便好了。”
玉流光:“所以我需要杀一个无辜之人,让我自己活着?”
“……”
玉流光动了动腿,被夏侯嵘捂热的双足踩在毛绒毯上。
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微冷的手指轻轻贴住夏侯嵘的脸,“夏侯,我心知你是为我好。”
“可我有我的考量,有些时候,你也要控制控制自己的肚量,你最大的毛病便是冲动了。”
夏侯嵘侧头,用脸去蹭他的手。
他嗅到殿下指尖的药香,这次克制住了去咬的冲动。
“你发热了,这两日苦了你了。”玉流光说,“我也是气狠了,想惩罚你,让你长长记性。”
他用冷手去碰夏侯嵘滚烫的颈部,说不清是为取暖,还是为他驱热。
青年声音柔软:“我给你叫太医,这两日你便宿在东宫,直至身体恢复,再回暗卫营当值。”
夏侯嵘终于忍不住去吻他的手。
从他的指根吻到手心,声音喘喘,“是,殿下,我一直忠诚于您,从开始到现在都是。”
【提示:气运之子[夏侯嵘]愤怒值-10,现数值 90。】
【提示:气运之子[夏侯嵘]愤怒值-10,现数值 80。】
【提示:气运之子[夏侯嵘]愤怒值-10,现数值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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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岐筠这几日也宿在东宫。
每每夜时,他都会来礼正殿一趟,看看玉流光身子可好。
今日他来得晚了些,却是卡着夏侯嵘前脚离开的功夫,后脚便到了,好似心知里面有事。
正殿飘着药香,空中隐隐萦绕未散去的血腥气。
玉岐筠甫一踏入,眉头便皱了起来,再一看被青年扔到地上的长鞭,便明白这血气来源何处。
“这种事,下次要他人来。”
玉岐筠捡起长鞭,让宫人将东西收拾了,随后也没顾得上他人在场,便弯身去试青年雪白赤足上的温度,冷,但却带着另一人的温度。
玉岐筠垂着眼,神情微阴,起身时却看不出丝毫,他侧头吩咐宫人:“将殿下的鞋袜取来。”
“是。”
玉流光垂眸看了一眼,不甚在意:“一会儿便睡了。”
“你身子刚好一些,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玉岐筠接过双袜,将宫人都驱了出去。
随后青年坐在正座上,一手撑着侧边的扶手,支着脸,垂眸看自己的兄长为自己穿上双袜的动作。
他蹙着眉,咳嗽一声,喊道:“大哥。”
玉岐筠一顿。
两人自幼相识,今流光十九岁,这么多年来,他鲜少唤他大哥。
尤其感情变质后,更是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