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硒只慌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那“续命丸”经过多年服用,作用会越来越频繁,呼吸不畅、昏厥、梦魇,次数多了,最后便是死亡。
廖硒深呼吸。
他大声喊叫:“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来人啊!”
旋即取出续命丸,送入皇帝口中,焦急地对来人说:“快宣太医!”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181章
太医来得极快。
此前廖硒一直在陛下身旁候着,见人来他便让开位置,然后往外看去,不由一惊。
——不知是谁将陛下昏厥消息散布了出去,此时此刻,还未离开围猎场的官员们竟几乎都来了,集结在外,瞧着这头窃窃私语。
太医要为陛下看诊把脉,廖硒适时闭上门走了出来,甫一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便被人捉着询问:“廖大师,陛下这是怎么了?”
廖硒挺直身板,当着众人面苦笑,叫众人一时不由凝神屏息。
只听他唉声叹气道:“我如何知晓?太医正瞧着,不过我想应当无大碍,诸位莫要担心,陛下可是天子,龙气加身,得天庇佑,此次想必只是劳累过度了,一会儿便会苏醒。”
廖硒这些年跟在皇帝身边,极受重用,地位颇高,有些时候甚至超越国师华霁。
他又是真懂些莫测手段,是以听廖硒这样说,官员们都左看右看,连连点头,各怀心思。
“诸位先回吧。”廖硒又说。
官员们有的应答,先行离开了围猎场,左相和一些小官留了下来,同廖硒聊着。
不过半日过去,皇帝还未苏醒。
不仅如此,连太医院的院使都来了,院使今年五十有六,已是年迈,平素根本不离开太医院,左相看到连院使都来了,意识到陛下此次昏厥不简单,同廖硒说:“廖大师,你不如为陛下算上一算?”
廖硒正要推却,耳畔听得“吱呀”一声,原是院使过来了,他凝重着神情请廖硒进来一看。
廖硒正巧还找不着理由脱身离开,闻言赶紧跟了进去。
廖硒自然是会些医术的。
否则那所谓长生丹也炼制不出,院使知道此事,请廖硒来为陛下看看。
“老夫为陛下把了脉,看了眼,又取了滴血,可就是看不出陛下身子到底有何异样。”
“廖大人神通广大,可来看看陛下是不是被邪祟冲撞了神?”
廖硒颔首应下。
他心知肚明皇帝为何昏厥不醒,可面上还得装作凝重,只见廖硒皱着眉捏指掐诀,双目紧闭。
在院使看来,廖硒神色愈发肃穆,好似遇到无法理解之事,不消片刻,廖大人睁了眼,同他说:“这……我未曾看出什么邪祟,陛下许是劳累过度,不若等个一日,明日再瞧。”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太医院继续排查陛下昏厥缘故,而廖硒则趁夜离开了宫室,回了宫中。
他同蕙后见了一面,蕙后自然听闻了围猎场发生之事,她晌午十分发作过一次,去东宫找了流光,好好地叫来太医为他看看,又留到下午才回来。
蕙后皱眉说:“你又是何必再给他喂丹药!要他直接昏死过去不好么?”
“都等到现在了,娘娘。”
廖硒耐心说:“这丹药无色无味,即便陛下在梦中睡死过去也无人能查看得出古怪,可若臣今日未继续给陛下续命丹,陛下再醒来说不定会起了疑心,即便不说这,若我当时对陛下动手了,陛下驾崩,难保不会有人查出来。”
廖硒又说:“对了,太子殿下如何了?可有大碍?”
提起流光,蕙后脸上的焦躁不由自主褪了下去。
她转开目光,坐在茶几前,却是露出复杂之色,半晌说:“本宫晌午去了东宫,流光安然无恙,只是……”
她总唯恐流光被欺负。
今日她携宫人去东宫,看见流光是被大皇子玉岐筠抱回来的,那时隔着远远一路,两人未察觉她。蕙后只瞧见流光被玉岐筠紧揽在怀,抱得连脸都看不见了,若是寻常亲兄关系,她倒不至于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因为他们非亲兄——
蕙后知道,玉岐筠心悦她的流光。
玉岐筠为楚王,入朝在官,又兼任各州都督,若流光非储君,玉岐筠是最有可能登基的。
蕙后忌惮他。
亦怕流光分明心里不喜玉岐筠,又偏生因此不能与玉岐筠撕破脸,只能同之虚与委蛇,委屈自己。
这番话,蕙后顿住几秒并未同廖硒说。
虽说两人合作,可她还是对廖硒保留一分的。
蕙后改口问道:“你可算得出太子姻缘?”
廖硒讶异了一下,随后沉默几息,点头说:“不瞒娘娘,臣两年前为殿下算过。”
“如何?”
廖硒缓慢说:“殿下命中不止一颗红鸾星。”
“所谓情丝千百,殿下……可能同诸多人有情爱纠葛,若要修成正果,则是更深奥的题目了,臣才疏学浅,目前还看不清楚。”
“……”
蕙后沉默。
***
两日。
皇帝始终昏迷不醒,寻不出具体因由。
百官忧心,有人提议要太子殿下代为监国,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而太子听闻此事,却是忽然表示要去奉楼祭台为父皇祈福。
奉楼离太极殿近。
其高阁祭台是前朝皇帝命人筑下,平时若要求雨,求运,算吉时,皇室一般都会派人往那祈福。
监国一事暂且搁置,青年翌日便收拾了些物件,前去奉楼。
华霁得知此事,早早便在那奉楼虹塔外候着了。
今日天际放阴,远远看去只见一团朦胧的雾气,朱红宫墙被隐匿其中,看不分明。
储君所乘玉撵平平稳稳从那雾气中驶出,华霁看见时,下意识抚了抚腕口的疤痕,而后抬首静立,身直如松。
“太子殿下到——”
玉撵稳稳落地。
那用以装饰轿撵的流珠被风拂过,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未见其人,华霁先后退了半步,眉目微微压低,抬手行了简易的礼节。
“殿下。”
奉楼人不多。
宫人两位,钦天监派来向华霁学习的小官两位,几人便都在这儿候着了,行跪礼。
玉撵遮帘被一只手掀开。
青年下来时,垂落在身后的乌发滑到了颈边,身侧竟还跟了一人,华霁自然认得,是青年的副手,夏侯嵘。
夏侯嵘先跳下来。
他伸手,很快便捉住那从帘中探出的雪白手指,玉流光松开遮帘,抬眸和华霁对视,却又很快移开视线,同夏侯嵘道:“你先将东西拿去祭台。”
夏侯嵘舔了舔唇,隐晦地扫华霁一眼,目光略阴晦。
他哪儿看不出殿下是要同这国师说话,有人在前,夏侯嵘也说不得那些放肆的话,只得低声应是。
很快,华霁同玉流光来到虹塔。
虹塔一楼待客,屋中光线昏暗,烛火幽微,倒符合奉楼神秘的表象。此时周围没了外人在,华霁便转了目光,静静盯着玉流光看。
他问:“为何要来祭台为陛下祈福?”
屋中温度暖和,玉流光来时穿得单薄,这会儿却也不冷。
他坐了下去,顾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华霁垂眸凝着他,只见桌上幽幽一盏烛火映在青年鼻尖上,像一点熟透的梅果。
青年唇瓣碰杯,散漫说:“本宫为父皇祈福,有何不可?”
“殿下心知我非那个意思。”
华霁道:“奉楼建立之初便奉行“简”之一字,这里的吃食,衣着住行,都以素食简便为主,比不得东宫。”
“尤其祭台,先皇为象征不铺张浪费,要天看得见这民间的勤俭,为之定了不少规矩。”
“在祭台休息,不可饮酒饮茶,不可见血起纷争,亦不可有亲近旖旎之事。”
华霁鲜少说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