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拿手机导航,无意接通了弹出来的电话。
“……医院。”简则道,“老陈,拜托你件事。”
陈大经纪人:“我今年三十二,你把我叫老了……算了,你去医院干嘛?哦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什么事?”
“帮我写份退圈声明。”简则轻声道,“我不混了,你的奖金和工资我会给你翻几倍的,你再找别的艺人带吧。”
“……”
老陈冷静道:“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说你晚上要排练,不是想听这个的,退圈?你真说的出来,有什么事你直接搁置工作不就行了?我最多说你几句恋爱脑,你要是退圈可就什么都没了。”
“到时候如果后悔了,你再来一份复出声明,有多少人会嘲你仰卧起坐?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退圈这个东西了,你没行程,他们就当你糊,退圈了性质就不一样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简则盯着路面,“嗯,我想唱的歌都唱了,江郎才尽了,没了美好初恋也写不出好东西了。”
“……”
“再混下去,等你的不是手里的艺人糊了。”简则继续道,“而是塌房了的失德艺人,是的,我要去当小三了,老陈。”
老陈:“……”
啊,这癫子的超绝松弛感。
他头痛道:“我不会给你写的,别发疯了,看完初恋回来排练。”
简则:“……等我真当上你就老实了。”
“……”
*
荣氏私立医院。
人还没醒。
几个大男人坐在病房隔间的待客客厅里,除了简则还算得体,其余几个都各有程度不一的伤口。
而段汀无疑是最狼狈的。
简则一来就皱起眉了,寻思这也是流光的前任?
真是一个比一个差。
他止住步子,转回病房去牵流光的手。
流光睡着,简则想了解一下他怎么了都不行,没了办法,他只好又靠近客厅,倚着门框问:“流光是又发热了吗?”
没人理他。
没礼貌的一群东西。
简则皱眉,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他转身要走,恰好段汀开口:“你们都爱他吗?”
段汀仿佛不觉得自己这问题幼稚一样,自语般开口:“那我们就一起吧。”
“……?”
失德艺人有点跟不上节奏,太超前了。
他回头,“什么一起?”
祝砚疏、荣宣、闵闻,都抬起了头看他。
“不包括你。”段汀阴郁扫了眼简则,这人是初恋,但相逢时间太晚,他没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是初恋,意义是不是不一样?
简则刚要怒骂什么意思,就看段汀神神叨叨开口,“但是流光喜欢,算了,你也算一个,我们就 ……五个人。”
他喃喃自语,“五个人,流光应该够了吧,没见他还有勾搭别人。”
荣宣冷声:“你是不是疯了?”
“一起”这种话,可以当第三者第四者心照不宣,可以偷偷的,可不能放在明面上。
段汀漠然道:“你没疯吗?”
又看祝砚疏,反问:“你也没疯吗?”
再看闵闻,“你也是?”
简则以为下一个是自己。
都准备好说我没疯了。
我只是当小三而已,一个正常的小三,而不是神经的小三。
岂料段汀直接掠过他。
“反正我疯了。”他说,“流光喜欢,他喜欢玩暧昧,那就这样,有什么不可以的?”
确实被逼疯了。
最爱吃醋最爱发疯,看见流光和别人接吻都受不了的段汀,开始自言自语,“体检报告出来了,李医生说可能活不过初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一连问了三次怎么办,“荣宣,你害的,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你。”
“……”
简则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青年。
当歌手需要经常戴耳机,简则耳边常伴有不时的耳鸣,情绪激动时也会有。
他耳边出现了熟悉的耳鸣。
“……谁死?”
流光吗?
流光不是只是体弱畏寒吗?
今年冬天……是有些冷。
简则艰涩地想,但是在孤儿院都挺过来了,孤儿院条件那么差,流光都挺过来了。
他耳边嗡鸣地问:“你们说的是谁死啊?”
几个相看相厌的男人,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简则推门而出去找医生。
“滴、滴、滴……”
心脏监测仪一直在发出轻微地响声。
祝砚疏的手机响了,他慢半拍地低头看了眼,是父母打来的,询问流光是否还在荣宣那,马上过年了,一家人应该整整齐齐吃顿饭。
现在隐瞒位置,需要变成隐瞒病情。
祝砚疏接通前清嗓,清俊的眉在客厅灯光下有些冷,嗓音很平静地说:“我会告诉他的,明天就回来吃饭。”
祝母:“哎行,你现在在哪呢?今天没在公司看见你。对了发财一直在叫,它好几天没见流光了,我带它去散步都不行,要是你能回来溜溜就好了,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发财不待见你。”
……谁会喜欢抢自己名字的人类。
祝砚疏道:“今天出差,不在公司,我这忙先挂了。”
“……哦。”
有些吵。
细微的,不间断的声音一直在响。
病床上的青年轻蹙眉,眼睛还没睁开,延迟的提示音到账。
【提示:气运之子[段汀]愤怒值-10,现数值 5。】
【提示:气运之子[闵闻]愤怒值-25,现数值0。】
【恭喜任务已完成 3/5!】
【提示:气运之子[祝砚疏]愤怒值-7,现数值 1。】
一觉睡醒,任务大进展的声音争先恐后跳出来。
尽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玉流光猜自己的病情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有点遗憾。
比预想的快,好是好,就是没能亲口说出来。
祝砚疏给他卡那个 1 干什么。
跟当初荣宣一样。
系统见他意识清醒,轻问:【为什么他们知道这种事,会降愤怒值?】
【我以为会更生气。】
或者说,是心疼促使生气更为合适。
玉流光慢吞吞睁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闻着鼻息间消毒水的气味。
他道:【这叫不和死人计较。】
【……】
感觉不太对。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过了一分钟,病房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贫血状况还没好,看到人就晕,荣宣本来想说话,但看到他脸色,又紧抿了唇角,“你先休息。”
青年半垂着眼眉。
眼睑泛着点红,像是洇开过泪似的,声音很轻,“哥,你留一下。”
几人原本要走,闻言脚步顿了一秒。
刚刚谈过荒谬地“一起”,可真看到有人受优待,被他留下,那些肆虐的占有欲和妒意还是如蚂蚁钻心,争先恐后爬了出来。
提出“一起”的段汀最先离开。
而后是荣宣、闵闻。
最后是抓着门瞄他的,简则。
几息后,病房安静下来。
祝砚疏走过去,安静地站着。
他身上有蹭到是灰尘,不好坐,玉流光洁癖不算太重,但也接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脏。
祝砚疏感觉到那双狐狸眼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扫过他额上的伤,西装上明显的灰尘,还有塞入口袋里的领带。
“怎么回事?”
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祝砚疏安静道:“不小心打架了。”
不小心。
打架还有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