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被他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有胆小的已经钻进人群打算溜走。
王瑛顾不上嘈杂的人群,拉着陈青岩匆忙朝家走去。
这一路陈青岩一言不发,骄傲的少年仿佛被人折断了脊梁骨,低垂着头颅,眼里再没有一丝神采。
王瑛看在眼里急在心理,胸口好像堵着一块棉花,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噎得难受。
到了家直接把人送回后院,没敢跟李氏说,说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平白跟着着急上火。
“青岩,你听我说,千万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都是在放屁!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内情,一定是张秀才在背后搞得鬼,等我找人再教训他一顿!”
陈青岩拉住他的手,迟缓的摇了摇头。
王瑛鼻子一酸,哽咽道:“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
陈青岩依旧不语,其实王瑛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病了,用现代医学上讲,这是因遭受强烈刺激,导致的大脑神经递质失衡,中枢神经系统对焦虑情绪过度响应的惊恐障碍。
不是陈青岩不想说话,而是他已经没办法正常表达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一连三天,陈青岩都是这幅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期间叫过几次郎中都没办法医治,郎中说他这是心病,非得他自己想开了才能好。
李氏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儿子不对劲儿来。
王瑛见瞒不住,只好把那日发生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李氏听完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陈容连忙架住她大喊,“大嫂,你可不能倒啊!小辈们还指望你给撑腰呢,你要是倒了谁管这些可怜的孩子?”
李氏缓了半天才喘匀这口气,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我岩儿怎么命这么苦啊……”
陈容也气的直掉眼泪,侄儿那么好的孩子,却偏偏三番五次的遭遇这种事,实在太磋磨人了。
一直过了正月十五,眼看着人越来越憔悴,王瑛真怕他再像之前那样病得卧床不起,干脆决定带他去庄子上住。
*
“你们真要搬去庄子上啊?”
“青岩现在这幅模样,一直闷在家里也不是回事,我想带他去庄子上散散心,兴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外面流言四起,王瑛没办法堵上所有人的嘴,只能先带人躲一躲,等把人养好了再回来。
李氏道:“要不我同你们一起去?”
“您去了弟弟妹妹怎么办?这个家还得指望你呢。”
陈容也劝道:“去庄子上也好,镇子人多口杂,前几日我出去买东西,都能听见有人议论咱家的事……”
李氏闻言又是唉声叹气,“罢了,你们去吧,岩儿就托付给你了。”
“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临行前一天,王瑛带着二顺出了门,依旧是迎客酒楼,见得人却不是藤光,而是张秀才本人。
张时邱也没想到陈青岩的夫郎会主动约自己见面,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来了,就不信他光天化日之下敢弄死自己。
一见面,王瑛开门见山道:“镇上的谣言是你找人散播的吧?”
张时邱嗤笑一声,“哪句话是谣言,作弊的是陈青岩,我的腿也是你家人干的,这不都是实话吗?”
王瑛不跟他扯这些,只冷冷道:“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陈青岩拿你当挚友,你为何要在他笔里藏抄子?”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秀才突然笑起来,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王瑛道:“青岩良善,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的腿是我找人打断的。”
张时邱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承认了。
“我要报官抓你!”
“去吧,猜猜官差相信你的话还是我的话?”
张时邱愤怒的抓起茶杯抄王瑛丢去,却不想对方灵巧的躲开,转眼冲到跟前将他一拳打倒在地,紧接着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张时邱的脸上,直把人打的鼻口喷血。
二顺怕他打出人命,吓得赶紧拉住他,“少郎君,莫要激动……”
王瑛踩着他的脸道:“今日找你来就是告诉你,我能找人打断你的左腿,亦能找人打断你的右腿。你再找人败坏青岩名声,我便让你以后爬着走!”
张时邱吓得脸色惨白,“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买凶杀你我至多不过流放三年,要不是怕青岩难过,你当我会留你这条狗命?你他妈也配!”
“啊!”张时邱被他眼里赤裸裸的杀意吓得直接失了禁,一股难闻的腥臊味传出来,王瑛嫌恶的挪开脚。
杀了这个人脏了自己的手,他要的就是让张秀才从今以后惶惶不得终日,日日担惊受怕,为他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
骡车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车轮上沾了一圈泥土,这阵子天气暖和下来,路上的雪都花开了,地上淅沥沥的,车轮走一路陷进去好几次。
这次回乡下除了王瑛和陈青岩,只带了陈伯和墩子,把二顺留在家里帮忙。
原本青松和青芸也要跟来,被王瑛劝住,“你们俩也大了,是时候该分担些事情了。嫂子走后铺子需要人打理,你们能帮忙吗?”
“嫂子放心吧,我们肯定能看好!”
陈容拉着他的手嘱咐道:“到了庄子上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千万别累病了。”
“哎,我省得了。”
幸好三姑也在家,不然王瑛还真不放心,索性庄子离镇上不远,抽空就能回来看看。
王瑛掀开车帘,山上的积雪还没融化,再等一段时间地开化了,他打算在半山上建个别院。
位置都想好了,就建在那处暖泉旁边,冬天就能泡温泉了,还能遮掩蔬菜的来源。
菜铺的生意王瑛没打算停,以后让墩子从庄子运去镇上,每隔三日送一次就行。
“还记得咱们上次回庄子吗?你让一条菜花蛇咬了,把我吓得够呛,还以为是被毒蛇咬了。”
陈青岩微微点头,但还是没办法表达出来。
王瑛十指交扣握住他的手,希望到了庄子上他的身体能快点恢复过来。
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抵达陈家庄,庄头陈喜早早就等候在村外。
前几日他便得到消息,少爷和少郎君要回庄子住一段时间,已经提前把房子收拾好了。
“吁~”骡车停在他身边,陈喜满脸笑容的走上前,“拜见少爷,少郎君!”
王瑛连忙打开车门道:“这么冷的天,庄头怎么等在村口啊。”
陈喜搓着手道:“听闻少爷和少郎君要来,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出来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碰上少爷和少郎君。”
“快回去吧。”
“哎。”
进了村子,陈喜直接把车引到住的地方,听闻少郎君是回庄养病的,想必不愿意见生人,便没回自己家里。
“这里是我给老二准备的婚房,他一时半刻也用不上,郎君和少爷若不嫌弃可以住在这里。”
“当然不嫌弃。”王瑛扶着陈青岩下了马车。
其实陈家在庄子上原先是有祖宅的,但自从太爷搬到镇上以后就没修缮过,这么多年早就被雨水冲的只剩地基了。
新房离着庄头家不算远,一共有三间泥胚房,外加一间偏房。
小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还铺了一层石子,防止下雨泥泞沾脚。
屋里烧了暖炉,一进屋热烘烘的。
东屋是两人以后住的地方,摆着一张新床,旁边还有几个柜子,王瑛看着眼熟,像是从陈喜家搬过来的。
中间是灶房,厨具一应俱全,西屋也摆了一张旧床,估摸是给下人准备的。
“难为庄头这么短的时间把屋子收拾妥当,我们在这住两个月,等开了春再另建新房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