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李氏和陈容异口同声道。
“万一缺胳膊少腿,或是耳聋眼瞎……那可咋办?”
上辈子王瑛在手机上刷到过不少先天不全的孩子,就连明星都不例外,什么唇腭裂、聋哑人、唐氏综合征之类的,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再加上古代没有孕检,生孩子完全是凭运气,万一真生个残疾孩子,一家人怎么承受得了。
陈容拍着他的手道:“不会的,你们俩这么健康,孩子一定不会有事。”
李氏也道:“你这想法倒是跟当年青岩他爹一样,青岩快出生的时候,愁的他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生怕生出个痴傻的孩子来。”
大抵为人父母,从孩子未出生就开始担忧,幼时怕孩子生病,少时又怕他吃亏,中年怕不成家立业,晚年怕他吃苦受罪,这辈子都放心不下了。
王瑛道:“过完年我也想去佛寺拜一拜。”他本是无神论者,但有了这小家伙突然理解起婆母来,所谓拜神拜佛,不过是为了拜个心安。
“好啊,倒时天气暖和一些,我带你去寺庙。”
“秋弟这阵子送消息来了吗?”
“来了,原本想着过完年初二回来的,结果——”陈容捂着笑道:“怀上了,月份太小没敢让他来回颠簸。”
王瑛惊叹道:“这俩人可够快的!”
坐在一旁的陈青岩闻言瞟了他一眼,心想咱俩要是早点同房,孩子这会儿都生下来了。
“我想着过完年带着林穗去县城小住一段时间,照顾他生产完再回来。”
“正好,倒时同堂弟一起去。”
过完年陈青淮得提前去县城备考,每年的二月十二是县试开始的日期,长途奔波状态肯定不好,到了县城休息几日才行。
提到县试,李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儿子,见陈青岩神色如常心里才放下心。
看来这一年多的磨炼也并非坏事,至少儿子的性格成熟多了。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一大早天色有些阴沉,下午开始飘起小雪花,这算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雪。
陈青岩跺着脚进了屋,“还说今年不会下雪了,可巧今日就下了,也不知道别院那边怎么样,临走时嘱咐大顺回去帮忙喂猫喂狗。”
王瑛眉头紧锁,心里担忧起庄子上的麦田,“只盼着现在多下几场雪,打春后就别下了。”
“别想那些了,娘叫是去前院守岁呢。”
“哎。”
两人一同来到前院,进屋的时候陈容正带着三个孩子打叶子牌。见王瑛过来连忙起身,“你来的正好,快陪他们玩吧,我去跟你娘唠会嗑。”
王瑛脱了外套递给陈青岩,“青淮怎么不玩?”
“堂哥准备县试,没心情玩。”
王瑛坐下陪着仨孩子玩,这叶子牌玩法类似麻将,也是条、万、筒,可以吃也可以碰。
几个孩子越玩越嗨,掏出自己的压岁钱准备赌真钱,王瑛心道:非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赢哭不可。”
叶子牌的输赢不算大,但一把也有三五文的进出,很快最开始叫着玩真钱的陈青松就输了不少。
他今年一共得了一百三十文的压岁钱,原本打算过完年添两杆新毛笔,结果一个时辰下去输的只剩四十文。
哭丧着脸道:“不玩了,不玩了。”
王瑛拉着他不让他下桌,“不玩可不行,最少得把这轮打完。”
陈青松无奈,只得继续打牌,打到最后他输得他只剩下二十文,林穗输了六十文,青芸输了三十文,王瑛是唯一赢家。
看着满脸愁容的几个孩子,王瑛掂着手里的钱袋子道:“都长个记性,十赌九输,以后千万别沾这个赌字。”
“知晓了……”眼看着陈青松都快哭了,王瑛不再逗他,把赢得钱悉数还回去,又额外给了每人五十文的压岁钱。
仨孩子瞬间又高兴起来,不过打那以后陈青松再也不碰叶子牌了。
*
大概四叔觉得把儿子放在这边,给大嫂添了不少麻烦,年礼送的比往年都早了许多,大年初一就送来了。
年礼丰厚,装了满满一马车,除了鄯州特产的羊乳烙还有几匹细羊毛织的布,揉制好的羊皮和牛皮,同胡人交换的器具和香料。
羊绒布都是没染过色的乳白色,喜欢什么颜色拿去染坊自己染就行。
唯一缺点就是有一股淡淡的羊膻味,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时代牧民们还没掌握祛味的方法,只能等天气暖和的时候拿出去晾晒。
陈容摸着羊毛布一个劲的夸赞,“这可是好东西,摸上去又软又保暖,倒时给孩子做衣裳穿再合适不过!”
李氏道:“待会你拿两匹,给小秋的孩子也做些衣裳,这俩娃一个年头,一个年尾,都是赶着冷时候出生正好能用上。”
陈容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可就占下这便宜了。”她自己不会要,但是给外孙儿用,舍下这张老脸也要讨一块。
陈靖上次从信中得知侄子要添孩子了,还送了一块银锁。
这锁只有小儿巴掌大小,做十分工精美,正面刻着祥云纹,背面是长命百岁的字样。下面还挂着一排豆大的十二生肖,活灵活现,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氏拿帕子包好递给王瑛,“收好了,等孩子出生了戴上。”
同年礼送过来的还有一封长长的家书。
信的内容主要还是讲述上任后的事,八月陈靖命人剿了鄯州最大一个匪寨,打通了一段陇西官道,鄯州城的商贾一下子多了起来。
牧区的百姓们拿着自家的东西过来易货,商税收得比去年高了不少。
其次还是嘱咐儿子努力读书,县试莫要给他丢人,还问了问李氏和陈容的身体,希望明天能有时间回来祭祖。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愿望,鄯州离冀州两千多里地,来去一趟得两个多月,他身为州牧哪能轻易走动。
刚读完信,门房就过来传报,说门口有客人来拜访。
陈容起身道:“这大年初一,谁来了?”
大伙起身迎了出去,来者是个陌生的面孔,拱着手道:“小的李财见过夫人,受李老爷的托付前来给您送个信,您父亲李老太爷身子不太好了,想要见您一面。”
李氏一听,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父亲……身体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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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解①《冬小麦倒春寒的防治》
第64章
李氏没想到时隔多年,娘家那边再次联系她竟然是父亲身体不行了,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半晌道:“让陈伯备车吧,明日一起回去。”
陈青岩连忙去准备出行用的东西,大伙则搀扶着李氏回了卧房。
靠在床上,李氏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关于父亲的记忆。
从记事起父亲就偏疼她,家中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把她娇养长大。
当年得知她要跟陈贤私奔,气的竟然拿藤鞭抽了女儿整整三十鞭,打的后背皮开肉绽,那时李氏快恨死这个父亲了。
父亲说如果她执意嫁给陈贤,以后就再不许再回去,也别认他这个父亲,两家生老病死不再往来。
当时李氏并不以为父亲会这么狠心,如愿以偿嫁入陈家。
没想到成亲第一年两人回去,连大门都没进去。
第二年有了陈青岩,二人带着孩子依旧被撵出门,就连送去的年礼都被扔了出来。
第三年依旧如此……
最重要的是母亲去世都没给她消息,李氏寒了心,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一晃过去十多年了,没想到父亲的身体竟然不行了。
王瑛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娘您别着急,有什么事到了地方再说。”
“唉……”
陈青岩和陈伯准备好了骡车,一辆车不够用,又在外面租了一辆。
从镇上到田阳县有四五日的路程,天气寒冷车上必须得做好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