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从单位出来就往家里溜达,不是自己租的房子,是席家那边。
曾柳华说了今天要吃锅子,因为她用醋快速积了一盆子酸菜,席文明那边发福利得了几斤羊肉,正好吃。
刚进胡同,对面走过来个中年妇女,看见席于飞就咧嘴笑了,露出缺了好几颗牙齿的大黄牙,“六叔啊,下班啦?”
席于飞看见她,浑身汗毛都起立了。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在这一片都出了名,有个外号叫“拉拉秧”。
因为她真的是太邋遢了,邋遢到顶风隔三米,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馊臭的味!
作者有话说:
拉拉秧这个人,是我妈给我讲的。
讲我姥姥姥爷那边职工宿舍旁边住的一家人,女人邋遢到极致,街道上门找了好几趟都没用。
不止是拉拉秧,我妈还给我讲了好几个十分有时代特色的人家,正好可以写在文里。
感谢我老娘,给我提供了素材,哈哈哈哈。
第40章 奇葩人物
“六叔,”拉拉秧咔咔走过来了,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补丁都补不好,往外耷拉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棉花,“六叔啊,听说你现在单位可好了,你看看你大孙子都十六了眼瞅着就得去下乡,你不能看着你大侄子去受罪啊。”
席于飞又退后两步,都躲到云穆清身后去了,“不是,刘桂香啊,你平日不都跟家里卖呆吗?怎么今天出来溜达了?你男人没回家?”
拉拉秧原名刘桂香,她爷爷是个牛人,参加过好多次战役,后来他爹也去当兵了,最后牺牲在了战场。刘家因为这个也没人敢惹,街道对他们都还不错。
刘桂香她娘生了五个孩子,仨闺女俩儿子。刘桂香是二闺女。
按说当闺女的,尤其是当二闺女的,都很勤快。但刘桂香是个另类,没嫁人之前还有她娘屁股后面踹着干活,自从嫁了人就开始自我放飞了。
那成天,牙不刷脸不洗衣服也不换,成天等着她爷们每周放假回来那天给她收拾。
她男人是监狱食堂的,待遇相当不错,家里也就他一个,说是长辈兄弟都在战场上没的。因为这个,单位早早的就给他分了房子,整整两大间!
每次她男人从监狱回来,都会带不少吃的,要么是一袋子油饼,要么是一袋子包子。
在这个年代,能拿出这些食物,那都是家里有点儿东西的。
可问题那男人条件这么好,愣是娶了这么个懒婆娘,还生了仨儿子。
每次从单位回来就一天假,这一天啥也不干进门就开始洗洗涮涮晒被子打扫房子催促他婆娘洗澡换衣服,然后大锅烧热水给他媳妇洗衣服。
席于飞小时候去那边大杂院玩,就进过拉拉秧屋里。
好家伙,那屋里脏的,当时那几个娃也不大,就躺炕上睡觉。大夏天的一靠近屋子苍蝇哄的就飞起来了,小孩儿满脸满身的苍蝇,也没人管。
席于飞当场就被那场景那气味整吐了,还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都是苍蝇把他抬走吃了。
“他这周回不来,”拉拉秧抬手一抹大鼻涕,那袖子锃光瓦亮的,“你大孙子在家收拾屋呢,不让我进去。哎,这不是怕你大孙子下乡吗?哎呀六叔,这事儿你得帮帮忙。”
“我帮啥忙啊?”席于飞看拉拉秧又往近靠,连忙道:“诶诶,别靠这么近,我真没办法帮你,我这个工作还拉一屁股饥荒呢。你去街道问问啊,就说如果你家老大下乡你那屋更没人收拾了,我想着街道应该会通融。”
这也不是他乱说,因为拉拉秧真的是太懒太邋遢了。
冬天了还好,如果是夏天,她男人有事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那屋就没法下脚,臭的周围邻居都头疼。
按照曾柳华的话说,锅里都招蛆,人家还当肉吃呢。
街道找过好机会都没用,因为这个事而,拉拉秧她娘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时不时就得过来帮忙收拾,否则那几个孩子真的能被苍蝇吃了。
也就是现在孩子们长大了,知道邋里邋遢不好,都给收拾着屋子,邻居们算是松了口气。
但儿子也指挥不动当娘的,屋里干净了,可拉拉秧仍旧这么的邋遢,平日里就堆碎在炕上,活的像头猪。
拉拉秧又擦了一下鼻涕,呜呜囔囔道:“街道想让你大孙子去监狱那边,我这不是寻思太远了吗?他走了,他俩弟弟咋整?没人管了啊?”
那俩小的一个十二一个八岁,其实也懂事能干活了。
但毕竟人小,家里大件儿什么的,还得指望她男人和大儿子。
席于飞真心怀疑她男人是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这辈子娶了这么个女的,一棵好草生生插进茅坑里了。
“那你跟街道说,我这边也没办法。”席于飞扯着云穆清绕着走,“成了,你自己溜达吧,我们得赶紧回家了。”
说完,拽着人撒丫子跑了。
云穆清十分好奇,“你辈分挺大啊?”
席家是外来户,按说辈分不会这么大。
但席文明人家身上就带点儿机遇,之前教过一个大龄学生,那男的是这一片一位老太爷第三个媳妇生的老来子。
那老太爷也不得了,之前长工出身,后来参了军,立过功,给领导挡过子弹,如今腿上还有弹片没取出来呢。
之前闹特别厉害的时候,传闻他家藏着古董小黄鱼啥的,一群愣头青就要过去“打土豪”。
结果呢?人家老太爷抄起柜子下面的枪直接干废仨,给那群人吓疯了。这事儿闹挺大,最终结果就是革会领导换了一批人。
这么个牛人的老儿子是席文明的学生,那就证明席文明跟老太爷是一个辈分。
于是整一片都跟着降辈,席于飞这么个屁大孩子打小就被人六叔六爷爷的喊。
“那女的以后你看见她离远点儿,真的。”席于飞回头没看见那个刘桂香了,这才松了口气,“就咱们这片的老娘们都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唠嗑,但没人去她家,也没人乐意带她一起玩。哎妈呀,等夏天你就知道了,那一身臭的,走哪儿苍蝇都围着她转,跟参见皇太后似的。”
云穆清被这个形容直接惹到喷笑,他发现跟席于飞在一起,就连心情都变得特别好。
“娘,娘!!”席于飞一进门就嗷嗷喊,“你猜我刚才在胡同口看见谁了?大爷,叔,晒太阳呢?”
“看见谁了?这一头汗,被狗撵了?”曾柳华看见自己的大宝子,立马起身去拿毛巾,“赶紧洗洗脸,你俩都洗洗,不是去开会了?看见谁了?”
院子里于教授跟于天河也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冬天的阳光真的很好,晒得人暖融融的。
这才半个来月,于天河之前瘦的皮包骨,如今都养回来了不少。
主要是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要动手术可以,但身体得先恢复。原本着于教授还打算在医院那边租个房子呢,但席家没人同意,硬是把人留住了。
“我看见拉拉秧了,好家伙那一身穿的跟万国旗似的,说她儿子收拾屋子不让她进呢。”席于飞稀里哗啦用热水洗了脸,转头把毛巾递给云穆清,“还让我给她儿子找工作,我说我还一腚沟子饥荒呢。街道让她儿子去监狱那边上班,她还不乐意。”
“她自然不会乐意啊,大儿子走了谁给她做饭?要说那孩子也苦,明明家里有个工人,愣是从小跟猪圈长大的。”曾柳华一听见拉拉秧这个名字就唏嘘,“你别管她,街道就是想让她儿子以后踏踏实实的,没个好工作咋找对象?就她这样,以后娶了儿媳妇都过不到一起。”
谁家好女人看见那屋愿意进去?天天瞅着这么个婆婆,恶心都恶心死了,吃都吃不到一个锅里。
拉拉秧这个人看着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就是纯懒,懒得招蛆的那种懒。据说平日里吃饭从炕上走到灶台那边都不乐意动弹,天冷了就烩一大锅,拿个盆盛了放炕上,一吃吃一天。
夏天饭菜容易嗖,她就一碗大酱随便沾什么菜也能吃一天。锅里烀一锅红薯,真的能吃到招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