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会出现这种事,昨天宁愿忍着,他也不会去见悯希。
万一悯希不理他,万一悯希从此以后和他形同陌路。
万一、万一……
无数的万一压得黎星灼喘不过气,他弓下上半身,有点受不了地呼出了一口气,突然听到旁边的悯希出声道:“冷静点。”
黎星灼立刻如获新生般看过去:“悯希。”
“我……我错了。”
他脸色似乎有点痛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是我的错,不要不理我,你可以打我,踹我,怎样都好。”
黎星灼似乎笃定了悯希会生气,会从此以后不再理自己。
谁知悯希奇怪道:“谁说要不理你了?”
黎星灼有点愣:“你不怪我?可我刚刚……”
悯希看了他一眼:“不是你的错,举办组说这个场地到处是微型喷雾,里面灌满了从热带雨林某种剧毒植物里提取的迷幻毒液,人的皮肤一旦触碰立刻会陷入幻境里。”
黎星灼皱眉:“迷幻毒液?”
悯希道:“嗯,比赛一开始,没两个小时就有将近大半的人全军覆没,你能坚持到现在才中招,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刚才的事,是意外,是毒液控制你做下的举动,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怪到你头上,别害怕。”
悯希认为自己也相当了不起了。
他到现在还被嘬得一边扁平一边肿大,衣服破破烂烂,无数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摄像头对着他狂拍,可他却在可能已经被集合点上百个被淘汰成员看到的情况下,还能冷静下来,反过来安慰黎星灼,他觉得自己得到个圣父的名头都不为过。
啧……真的好痛……
悯希想伸手碰一碰自己,但周边人太多了,他没那个脸皮。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一边椅子稳了稳身形,也不知是不是被椅背顶了下肚子,悯希忽然脸色一白,捂住嘴巴,猝然偏过头干呕了一声。
黎星灼原本还在旁边诚惶诚恐站着,跟条哈士奇似的站在悯希身后,听见这隐含痛苦的一声,立刻抬起眼问:“悯希,你怎么了?!”
……
当天,谢恺封早上八点的航班,九点半落地。
一开机,就收到一条来自宝宝的信息,信息里对方可怜兮兮的,说自己正在医院。
谢恺封没有喘息时间,上一刻在机场,下一刻人已经出现在医院。
他冷下脸时,那种风雨欲来的神情,会让人禁不住腿抖战栗,哪怕他不是对着悯希发的,悯希也有点烦。
走廊里等待检查结果的病人,纷纷避让开来,不敢接近谢恺封一步。
悯希刚抽完血出来,看见门口面无表情的男人,不满道:“你脸色这么难看干嘛?”
谢恺封低头看他,眉目稍微松了松:“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悯希抬眼:“什么意思,你觉得陪我来医院很累?不让你一下飞机就回家睡觉,来医院陪我,是不是委屈你了。”
早知道就不赶黎星灼走了。但检查这种东西,他实在不好意思让其他不知情的人在场。
谢恺封沉默,一双黑目盯着悯希,良久,他声音带上笑意:“宝宝,你在发脾气吗?”
悯希皱眉道:“我没有。”
“好吧,实话说,不是累,是担心宝宝出事,太害怕了才脸色差,宝宝喜欢我笑,我就多笑笑?”
“还是不要了,你笑起来我也不喜欢。”
谢恺封低笑。
悯希不懂骂他有什么可笑的,冷着小脸转过头等结果。
沈青琢大约在十一点左右收到手下人说疑似看到了悯希的信息,十一点半到达医院。
他原本以为手下人是看错了,毕竟悯希早就告诉了自己他身体又出了问题,真想来医院,也会让自己这个未婚夫陪着。
但大半天没有悯希的消息,他无处可去,只好来医院看看。
沈青琢大步走过分诊台,忽的,他抬眼看到对面的走廊拐角有一对似乎格外恩爱的情侣路过。
小一点的那个正在低头看检查单,高大的那一个低头看着他,那一半肩头挤着男人,白得如同羊脂玉。
沈青琢会注意到他们,是因为右边的那人身形十分眼熟,看到的第一眼,便牵动起他的思绪。
直到下一刻,那人即将隐没在走廊时,半张侧脸露了出来,漂亮得有些非人,睫毛浓翘,眼睛里晕着湿湿的水光。
沈青琢顿时一僵。
但现在两人已经进了电梯,他再追上去也来不及了。
沈青琢勉强稳住呼吸,回头,朝一个匆匆走过来的医生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来看什么的?”
医生显然认得沈青琢,而沈青琢说的那两人他同样印象深刻,想也不想就答:“您说的那两位,他们挂的好像是产科。”
沈青琢皱起眉,按了下眉心,又问:“悯希,我是说,那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生,谁带他来的?”
头一回见沈青琢对一个人这么刨根问底,不是说沈青琢最近刚订婚吗?听说还是个男的,对其他男生这么上心,也不怕未婚妻拈酸吃醋。
医生心中想法飞涌,嘴上却不敢耽误半分,如实回答道。
“登记人里,写的是他的未婚夫。”
第23章 催眠(23)
从医院里出来的沈青琢, 久违地应了朋友的邀约,在一家复古酒吧里买醉。
酒保在朋友的怂恿下,开了一瓶又一瓶酒, 将近三米长的桌子摆满了剩半瓶、或者干脆是空的瓶子。
舞池里群魔乱舞,灯光迷离, 每一道酒瓶碰撞的脆响、每一道猜拳摇骰的嬉笑声, 都夹杂着空气中的暧昧气息,将酒吧氛围推向峰点。
一向温和有礼的沈青琢, 此时像遭遇重创的凶兽,眉眼是迷茫而富有攻击性的:“我觉得, 我的未婚妻出轨了。”
听见这话,旁边的朋友差点一个趔趄,他拿稳手里的酒杯,讪笑道:“怎么可能?”
“你家境摆在这,脸又长得不错,谁那么傻会抛下你这个香饽饽,跑去外面偷腥。”
这是实话,谁能那么傻?
就是真忍不住,也不会在目前这个当口, 但凡是个聪明人, 都会选择在沈家蛰伏一段时间,捞够了本, 保证以后被踢出沈家也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 才敢背着沈青琢在私底下风流。
没发现是最好,被发现也不亏。
那小男生是怎么想的?
这才刚订婚,婚礼都没真正办成,这就忍不住乱来, 还没藏好,被沈青琢抓住了小辫子?
沈青琢攥着一个空酒瓶,目光落在自己沾有水迹的指尖,神色沉冷,声音却温和:“这不怪他,是我事先答应他,他结婚以后也可以在外面玩。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前面才抛出一颗出/轨风波的炸弹,这会又来一个。朋友扯扯唇角,万万没想到沈青琢会如此大度,甚至能容许自己的人在外面给自己戴绿帽。
他对此做不出评价,只好顺着问:“这么快什么?”
沈青琢似是有点难受,向后仰倒,将后脑靠在皮质沙发上:“怀孕。”
清晰展露出来的喉结在滚动,沈青琢声音很闷:“他告诉我的,我相信他,他也真的去了医院,虽然我没看到检验单结果,但他这几天一直和我说,他很难受,所以他很大概率是有了。”
这下,朋友是彻底坐不住了,他像第一天才认识沈青琢一样,眼神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