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吩咐道:“来人,赐座。”
郗眠坐到太后和国舅下首位置。
太后云琼看着郗眠,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世间少见,你说是吗?睿文。”
太后进宫那年也才十六岁,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越发有韵味。
国舅云睿文则要年轻上许多,不过二十五六的光景,和太后一母同胞所出,长相极为相似,一双丹凤眼增添了几分疏离。
说来赵岐和太后长得并不像,倒是眼睛和国舅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国舅云睿文闻言方慢慢把视线从棋盘上挪开,看向郗眠,半晌,轻轻“嗯”了一声,却又重新看向棋盘,并落下一个白子。
太后忍不住笑道:“怎么还在乎棋,哀家今日不下了。”
云睿文微微皱眉,想要说什么,但看到郗眠在,又闭上了嘴。
太后便拉着郗眠聊了一会,问些什么“喜不喜欢皇宫”、“在宫里吃住可习惯”、“没事多去陪陪赵岐”之类的话。
还让人给郗眠倒了茶水,“口渴了吧?润润嗓子。”
喝过茶水,太后仍没放过他,又拉着郗眠说了一会话,方打了个哈欠道:“哀家乏了,今日先这样。”
郗眠告退。
云睿文也起身告退,却被太后叫住,“睿文且稍等片刻,哀家还有事同你说。”
离开太后寝宫时,郗眠有些不明所以,按理太后叫他过来当是敲打,毕竟他没资格跟皇帝闹矛盾。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郗眠一时也摸不透太后的目的。
郗眠朝宫门走,走着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拔腿便跑,那脚步声也跟着跑了起来。
郗眠拐到一旁的花园,那里山石众多,路形复杂。
几个小太监追上来,四处找郗眠的踪影。
“人跑哪去了?赶紧找!若是找不到,只怕要出大事!”
“陛下那里还等着呢!分头找!”
太监们分头往四面八方寻,他们走后好一会,郗眠方从一个灌木丛中爬出来,他拍拍身上的树叶便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脑袋有点晕,身体发热。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太后寝宫喝的茶,他没想到这对母子会用这样的方法逼他就范。
郗眠的腿渐渐没了力气,一张脸异常潮红,脸上全是汗珠。
不行,现在这个样子走不了,更不能胡乱的转。
趁着还有意识,他赶紧又回了后花园,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死死咬住嘴唇,希望能将药效挨过去。
与此同时,太后寝宫,太后刚和云睿文讨论完国事,便有太监急急忙忙求见。
那太监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下,“太太后,人跑了……”
“跑了?什么意思!”太后一张美貌的脸顿时有些狰狞。
云睿文道:“姐姐,臣弟先告退。”
太后挥挥手,云睿文退下,离开时听到那太监的求饶声,内心毫无波澜,不过又是一条人命罢了。
云睿文在皇宫也有住所,不过今夜皇宫的事情似乎有些多,吵吵闹闹,惹人好梦,云睿文决定回府上去,明日再过来。
对于那位叫郗眠的孩子的事,他并未参与,却也能猜到一二,甚至说乐见其成,毕竟于他们云家而言,是好事。
只是云睿文怎么也没想到,在途径后花园时他会被人拦住了去路。
十七岁的少年满脸潮红,一双眼睛湿润,睫毛一簇一簇坠在薄薄的眼皮上,嘴唇咬得绯红,整个人都站不稳,一手扶着石头,一手拽着他的衣袖,指尖发白。
“你,救,救救我……”少年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看上去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云睿文轻轻拂开他的手,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仿佛没有看见郗眠一般走过。
郗眠看着他的背影,费力的眨了下眼睛,视线方清晰几分。他咬咬牙,冲上去抱住了云睿文整只手臂,仰头看着对方。
“求你,救救我,我……太难受了。”
本来他打算一个人撑过去的,但这药太厉害了,一个人根本撑不住。
想来也是,云琼可是在宫斗中笑道最后的女人,她出手必是一击致命的,怎么会如郗眠想的那样简单。
就在郗眠意识迷迷糊糊时,看到了一个月白色云纹锦衣青年,是国舅云睿文。
云琼、云睿文和赵岐看似站在一边,其实三人亦是互相防备,他们云家的人,心眼都比马蜂窝多。
可郗眠不能被抓住,至少此刻他不能被送到闻鸿衣身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害怕。
迷糊的脑袋里,他仍然保留着最本能的意识……如果这个样子落到闻鸿衣手里,那个疯子会把他咬得骨头都不剩。
如今云睿文是郗眠唯一的选择,却也是一个不算坏的选择,于是他撑着走了出来。
被抱住手臂,云睿只是微蹙起眉,但这次没有拂开郗眠的手,而是道:“你可知我是谁?”
“我,知道。”郗眠道。
他觉得他快要被着要夺舍神志了,若是真被控制了头脑,只怕会做出损害颜面之事。
郗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了全部力气猛的往跳到云睿文身上,往他唇上胡乱亲了两口,“我知道,国,国舅,帮,帮帮,我……呜。”
他的手抱着云睿文的脖子,双腿则圈着对方的腰,欲哭无泪的想要打动这座冰山。
云睿文的手垂在身侧,没有任何动作,任由身上的人快要脱力般往下滑。
郗眠有些慌乱的重新去抱他的脖子,但没什么力气了,只能仰着头亲他的下巴,声音带上了哭腔。
“国舅,国舅……”
随着往下滑,下巴也亲不到了,只能去亲喉结。
云睿文的身体颤了一下,但郗眠意识混乱,没有察觉,还无知觉的去亲对方的喉结脖子。
一只手握住他的大腿根,托着他往上一掂,郗眠的视线变高,赶紧乘机抱住云睿文的脖子,这次抱得死死的,一副怎么都不松手的样子。
云睿文道:“你会后悔的。”
郗眠此刻可不管什么后悔不后悔,他被折磨死了,他只记得他不能死,他要杀掉一个人才能死。
云睿文叹了口气,用宽大的袖子遮住怀里的人,抱着人往自己在皇宫的住所走。
他住的地方在皇宫的东北侧,因他喜静,那里素来没什么人。
到了屋内,云睿文欲把郗眠放到床上,但郗眠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放,腿也紧紧缠着他的腰,像一根缠住大树的藤蔓。
云睿文道:“先松手。”
郗眠不愿意,多说了两遍,他还把脑袋偏向一边,耳朵贴着云睿文衣服上,一副什么都不听的样子。
云睿文无奈极了,只得自己坐在床上,让郗眠坐到他怀里,又叫了心腹去喊太医,特意强调:“别让太后皇上知晓。”
心腹点头离开,过了一会“提”来了一个太医。
这太医本在太医院晒药材,国舅的人突然出现,一句话不说便把他抓了过来,吓得他以为自己人头不保。
直到国舅说:“看看他。”
太医这才忙去看国舅怀里的人,那人面对面坐在国舅怀里,脸也埋在国舅身上,太医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看身形猜测是个少年。
太医一时卡住,不知如何下手。
国舅道:“就这样看。”
太医只好走到侧边给少年把脉,这一把脉,太医登时大惊,慌忙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