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法在郗眠脑海中浮现,他问道:“与我有关?”
顺颂磕头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没敢回答,只是继续磕头,道:“求郗大人看在我平日伺候您还算尽心的份上,救救我。”
郗眠道:“我知道了,你先起来,我会尽力而为。”
闻鸿衣亲自端着粥回来时,郗眠正坐在桌边的凳子上,鼻青脸肿的顺颂站在他身后。
闻鸿衣的视线轻飘飘落在顺颂身上,随后拿着粥坐到郗眠旁边,一边吹气,一边用勺子轻轻搅合。
等粥凉了些,他才舀起一勺喂到郗眠嘴边。
因为有事要求他,郗眠没有拒绝,张嘴把勺子含进去。
如此吃了四五勺,郗眠偏开了头。
闻鸿衣道:“不是饿吗?”
郗眠摇摇头,“不吃了。”
他实在不习惯被这样喂,闻鸿衣自然知道,他将碗放在桌上,伸手握住郗眠的手腕就要把人拉过来,仿佛没有看到郗眠身后的顺颂。
“啪”,郗眠拍开他的手。
清脆的声音让屋内三人都变了脸色。
闻鸿衣脸上的笑消失,目光沉郁下去,郗眠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顺颂则直接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身体伏得很低,无限的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闻鸿衣的视线再次落在顺颂身上,如同裹上了冰渣:“谁准你进来的?”
顺颂刚要求饶,郗眠立刻站了起来,“我让他进来的,你是不是想杀了他?”
闻鸿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郗眠。
郗眠继续道:“因为什么,他没‘看’好我?闻鸿衣,我是人,不是你的物件!”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闻鸿衣的大名。
闻鸿衣冷笑一声,把郗眠扯进怀里,手掐住郗眠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这样质问我,谁给你的胆子?”
郗眠眼睛瞬间红了,他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偏头躲开下巴上的手臂,挣扎着要站起来。
闻鸿衣碰他他就躲,一言不发,一副就是不想待在他怀里的样子。
过了半晌,闻鸿衣先叹了口气。
“闹什么?说吧,你想怎么做?”
他说着,强硬的把郗眠按在怀里,让人无法起身。
郗眠垂着眼,抿着唇。
闻鸿衣的拇指抵住郗眠的嘴唇,轻轻叹息道:“该生气的是我,你倒是能耐了。罢了,你想要如何,都依你,但仅此一次。”
郗眠道:“我自己离开的,况且你也没说过我不能离开,今日的事本就是意外,跟他没有关系。”
闻鸿衣笑了一下,“好,我会放了他。”
若是此时郗眠抬头,便能发现他的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讨厌这个恶心的老鼠,讨厌郗眠把视线放在这些老鼠身上。
第197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闻鸿衣答应了, 郗眠内心微微一动,这意味着他离目的又近了一步。
但之后顺颂被调离了他身边,重新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过来。
后来, 郗眠才知道顺颂被闻鸿衣拔掉了舌头。
郗眠试图结束任务的心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不得不再次按捺住心中的杀意。
而那之后, 闻鸿衣把他看得更紧。
从闻鸿衣答应了放过顺颂, 转头却拔了人的舌头来看,郗眠觉得闻鸿衣对自己不一定是喜欢, 或许只是独占欲作祟。
这让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这天站在院子里看雪发呆, 雪团砸到地上时, 郗眠便猜到是宋昑, 闻鸿衣近来忙得抽不开身,自然没空管他, 说服了小太监, 郗眠便撑着伞往宅内的人工湖走去。
湖的四周有许多高低错落的假山, 山与山之间有许多树, 树都只剩下枝条, 皑皑白雪覆盖在枝条上, 又如碎玉坠落。
郗眠沿着湖边走, 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在走到一个假山旁时,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伞掉在外面。
片刻后,那只手再次伸出来,把伞也拿了进去。
宋昑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把纸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冒出腾腾热气, 香味亦扑鼻而来。
他的手往前递了递,“尝尝,这是城南满香坊的糕点,趁热吃。”
郗眠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腻瞬间充斥着口腔,融化在齿间,见宋昑看着自己,郗眠将嘴里的糕点咽下,道:“很好吃,谢谢,排了很久的队吧?”
宋昑笑了笑:“你喜欢就好,下次还给你带。”
郗眠把手上的糕点吃完,见宋昑还看着自己,便道:“你也吃。”
“好。”宋昑说着便也吃了一块,他三两口便吃完了,不像郗眠,细嚼慢咽的,郗眠吃东西很文雅,宋昑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他当年救下郗眠时根本没想到那个脏兮兮、虚弱得快要死掉的小孩,有朝一日会长成……完全契合自己喜好的样子。
不对,应该说郗眠这样的人,无论谁,只要看他看得久了,喜好都会被他所改变。
不止是他,包括当今天子,包括九千岁。
郗眠长得那么漂亮,眉目间却总是萦绕了淡淡的、无法挥散的忧郁,垂着眼不说话时,仿佛隔绝尘世,关心人时笑又是温柔的,可也不是没脾气,相反,生气时更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哄,若是用一种花来形容,莲花最为恰当。
静静矗立在荷塘中央,含苞待放的荷花,毫无知觉引来无数觊觎者。
郗眠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其实宋昑很少联系他,而他为了不给宋昑惹麻烦,也不敢联系宋昑。
宋昑找郗眠其实没什么事,只是看郗眠一直被困在九千岁的府上,担心他心情不好,便自作主张买了糕点,希望郗眠能开心点。
当然不排除他的私心。
宋昑道:“没什么事,满香坊出了新品,便想请你尝尝。”
郗眠笑了一下,道:“谢谢。”
他是真的很感激宋昑,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宋昑小麦色的脸红了一下,片刻后拿出酒壶问郗眠:“今天还想喝酒吗?”
郗眠刚想摇头,宋昑又道:“天太冷了,喝点酒暖和。”
于是郗眠接过了他的酒壶,他只喝了两三口,便还给了宋昑。
宋昑把酒壶盖子盖好,却让盖子小心的不要碰到郗眠喝过的地方,随后才问郗眠:“有没有暖和些。”
郗眠点了点头,眼睛弯起:“暖和很多。”
说完又问道:“你不是在闻,九千岁身边做事吗,我平日里怎么都看不到你?”
宋昑:“这处府邸,只有心腹之人才能进来,我……一般都是在皇宫。”
郗眠之前在皇宫也没见过宋昑,想来宋昑是从赵岐身边调过去的,闻鸿衣不信任他,便远远支配了。
宋昑似乎不在乎,反而乐得自在。
雪花簌簌飘落,他们在的假山山洞并不能遮挡全部雪花,郗眠和宋昑的发丝上便都沾染了一些。
宋昑想伸手帮郗眠拂去,但也知这是冒犯的行为,身侧的指尖压抑到发痒,最终也没有动作。
最后,他小心的问:“郗眠,我可以叫你阿眠吗?”
说“阿眠”这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完全哑了下去,心脏跳动,鼓动着胸腔,脑袋也有些发晕,像飘在半空,整个人都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