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东西。”公子慢悠悠转过头来,远处桑黎瞳孔骤缩。
是他!
人离开良久,桑黎意识回笼,酸软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晃动走到死不瞑目,浑身淌血的丁四面前。
她不过是想找点有用的东西,向萧亦赔罪,不曾想会遇到这一幕。
颤颤巍巍探了根手指,鼻息不复。
丁四死前,残缺右手落着的地方,还有一堆没用过的毒针。
才要转身离开,背后响起道散漫的:“嗯?非礼勿视,这位小姐,您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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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反派不是突然出来的
这几个星期忙,下星期四、五运动会,我想办法多更[亲亲][亲亲]
第74章 毫无参与感
桑黎呼吸一滞, 浑身力气皆压在腿上,承受不住得往后缩着,迟迟找不到可以支撑的点。
公子似乎很不认同这动作, 无奈摊手:“看路哦,可别踩到了死者,死者为大嘛, 当然,你也可以。”
他摊开的右手中蓦地滑出一把双头飞镖,镖身通体溢光, 中间微厚边缘薄如蝉翼。
毫无保留展示完,有一搭没一搭在指间转动着,快时掠出残影, 放慢速度时才能看清构造,银白光圈不费吹灰之力便隔断了一片风吹来的落叶。
似乎只是触碰到边缘,就会被削得死无全尸。
“小心。”他随和地看着桑黎后退,半晌缓慢眨了下眼,恍若关心桑黎一般,含笑说着, “你脚后那把刀很利的,你说它会不会穿破你的鞋子,一碰就隔断你的脚筋?”
笑吟吟的话里, 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恶意,恶意尽数扑到桑黎身上,密不透风得蚕食人的理智, 见缝插针钻进四肢百骸里 ,又黏腻地缠住了喉咙,叫桑黎再也退后不了半步。
公子笑意依旧:“美人有特权, 外表可以死得完整一点。”他牙齿很白,唇瓣却没那么鲜红,透着一点病态的白,此时也不知是为何,那点白逐渐被红色取代,愈发醒目,“听说美人灯很好看,我还没见过……”
“疯子,你就不怕……”桑黎脊背发寒,话还没抖完,便被截走了,“怕什么,怕他亲手杀了我吗?”
他骤然笑起来:“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可惜……”笑意瞬间消失,手中的飞镖在刹那间飞离,恰如被踩到逆鳞,“我没机会了。”
才到机字,飞镖就到了桑黎脖颈,锋利的刀光几乎要破开肌肤。
桑黎瞳孔震动,已经没了后退闪躲的想法,偏偏是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只听风割裂一息,利箭顷刻贯穿脖颈处的飞镖,刹那间钉入墙面,铮铮作响。
不远处房顶,一人长身而立,黑衣与夜色近乎融为一体,长发纷扬切割着为数不多的云影,不合群的发丝缠绕交织,风落,那人才放下弓箭。
两地距离相隔甚远,声音不大,却随风没入耳:“不滚?”
公子又笑起来,从容走到墙边,坦然拔下墙上的箭支,淡然收回自己的飞镖,手指扣在被利箭贯穿的眼上,朝桑黎温柔一笑:“那就下次见了。”
漫步离开时,干净的衣袂在空中画出个洁净的圈:“可不要落单哦,否则,我一定拿你实验起死回生术。”
不多时就哼着散漫的调子走远,“当然谁知道,我会不会再次失败?招来个异国他乡的魂,那可太恶心了。”
细听调音,像佛堂里的超度经。
桑黎张着嘴喘气。
好半天扶着墙蹲下去,哑然失声。
什么意思?
谁起死回生?
谁又是异国他乡的魂?
不知喘了多少灰尘入肺,面前踏来黑金色的鞋面,绣有金纹的衣物,刮起弧度:“还能站起来吗?”
桑黎寡然抬头,看清是谁,一时失了理智:“陛下?您……”为何不杀了他?
封听筠清楚桑黎的未尽之言,难得解释:“起死回生需要换种说法。”
叫,借尸还魂。
他有幸目睹两桩,萧亦是其一。
“他……”桑黎望着那人消失的路口,心有余悸。
“不用告诉萧成珏。”
桑黎有一瞬失声:“为何!”
“不到时候。”封听筠转而面向地上那副尸体,是具血肉模糊,浑身没块好肉的残体,看着看着,手中不知怎么多了个白瓷瓶,满条不紊将瓶中的液体倒在尸体上方,“可惜。”
可惜什么?
桑黎转过头,又是头皮发麻,液体所流经之处,无不侵蚀腐烂,眨眼尸体便没了皮。
“工部送来的王水,你若需要,去拿几瓶防身。”
“多谢陛下。”桑黎低头,此时此刻没人比她清楚,看似波澜不惊的恩宠下,是封听筠拿东西堵她的嘴。
王水,是封口费。
清楚桑黎是聪明人,封听筠字不会过多叮嘱,往前走了十步,才记起:“长姐在宫中,你可需要进宫?”
想到公主府被屠杀殆尽的侍卫,桑黎回头看地上面目全非的尸体,眸中再无仁慈,点头:“我想进宫。”
封听筠颔首,之后不再管桑黎,径直走在前面。
临出路口,桑黎回头,不太确信着问道:“陛下是为那人特地来一趟?”
“为你。”封听筠活动手腕,墨玉扳指才拉过弓箭,留了道不甚清晰的拉痕,“你因萧成珏遇难,朕便不能坐视不理。”
再出岔子,不知道还要别扭多久。
桑黎闻言一愣,她不懂封听筠的意思。
以前将两人间当作利用,科举舞弊过后,当作天子另有打算,哪怕是方才,封听筠说要瞒,她也还坚信不疑,封听筠对萧亦只是利用。
直到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了。
如此待遇,已然不是利用。
但,男子自古薄情,其中不知道掺杂了多少算计。
“无论怎样,今后他有任何请求,只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牵扯出任何代价,皆由朕偿还。”封听筠继而许下承诺。
桑黎本也是将萧亦当作朋友的,今日也是为赔罪而来,可天子再许诺,却生出一两分的忤逆之意:“我所做,皆因萧大人。”
不为利益。
封听筠笑了笑,态度不言而喻。
相继无言,两人前后路过大门紧闭,分外清净的帝师府上。
将要离开时,封听筠意味不明看了眼门外晃动的红灯笼,眼角微压,唇角轻启:“当真安谧。”
话虽如此,封听筠却清楚,内里不可能安静。
而事实也是如此,几墙之隔往日才被封听筠打压过的人,再聚一堂,个顶个的深明大义,也是各式各样的冠冕堂皇。
“便真让那贪官高枕无忧了!”发言的是那位纳了三房貌美小妾的高官。
接着是那背不出法律明文的青年才子:“贪官污吏是国之大害,若真让那萧成珏衣食无忧了,怎对得起无数饥肠辘辘的百姓!”
话间太过激动,袖子一扫,打翻落地的茶杯都是上等的定窑。
乳白色的瓷片落在地上,众人只是漫不经心看过一眼,无人在意其价值,继续口诛笔伐:“是,此人不死,国必亡也!”
不是说了多少句,才有人问起上方两鬓斑白的帝师:“帝师意下如何?”
帝师长叹息,似乎叹尽了平生悲欢:“罢了,虽道有国才有家,我这家都快散了,如何能治理好国?”
他颤颤巍巍起身,身体佝偻,状若风烛残年,似乎对王朝对帝王都没了希冀,已经无力回天了。
在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拦下帝师:“您乃肱骨之臣,切莫灰心啊!您的孙儿,我们势必想办法营救。”
帝师惨然一笑,不置可否,便顺着人情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