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无靠的萧亦像模像样仰天长叹,装得好不顾影自怜。
如此装模装样,武青看着牙疼,无奈让步,话术也更直白了些:“钱尚书递上去得折子,五天被打了五道下来,圣上批言‘满篇谄媚,不妨告老还乡’。”
兵部尚书钱尚书,武青的顶头上司。
萧亦像是不明白一样皱眉:“钱尚书什么时候触了陛下的霉头?”
武青心底冷笑,装,百年的老算盘精装什么无辜小白花:“钱尚书是陛下的人,有从龙之功却被骂成这般,此事依萧大人看是为何?”
萧亦要是知道武青说他的算盘精,怎么也要反驳一句他是墙头草成精,索性他不知道,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武青,笑着继续兜圈子:“陛下的心思怎会是我能猜测的,武大人如此了解这事,莫非是这就投靠了高枝?”
奈何高枝没用,没攀上不说,反被高枝踹了一脚。
“得了,萧大人,是在下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一次,您书童不是还在右相手中吗?下官这就给您去查位置。”武青退无可退点明了说。
“别介,武大人严重了,下官还小您两岁,您怎么能是小人。”武青主动要查,当然合萧亦的意,但总不能让人查到了再摆他一道。
上次的教训,离今天还不算远。
忘不了。
武青明显也想起了这一层,对天发誓道:“我保证,上次之事,绝无下次!”
上次不知道陛下多偏袒萧亦,这次总是知道的,从龙之功的臣子都要敲打一二,可见心中分量。
萧亦这才提壶给武青倒了杯茶,真诚了几分:“据我所知,钱大人公子前几日当街纵马,如今被敲打必然也不止是因为我。”
极有可能替他撑腰是幌子,拿他当借口才是本质,因此别想着他背后有多大势力,更别觉得查查东西就可以借他至此扶摇而上。
武青不置可否,当权者对人接物不单单看人,也不单单看物,准确来说,没有一套系统性的标准。
登基这么久,也就对个萧亦另眼相待过,纵使有利用层面,撑腰却是无可否认的,且偏袒是在明面,不看僧面看佛面,帮萧亦向对方明态度也是好的。
总不能是还没借东风,先给当权人得罪了一道,如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书童我帮你说,陛下那你也得替我开脱。”
萧亦但笑不语,原还想钓武青几天,也不吭声,才想添满茶拿动作赶人,管家便匆匆进门:“大人,陛下传您!”
——
宫门外,萧亦与王福面对面站着,王福脸上堆笑,语气叫一个谄媚:“大人,您和陛下好好说,您当日一走,陛下就没个好脸色。”
萧亦不信:“陛下喜怒不形于色,您怎么就看出了陛下没好脸色。”
谁被当众质问有没有隐疾会有好脸色?
反正他萧亦必定是没有的。
“事情是您引出的,得您去平息!”王福没办法,弓着身子笑的凄惨。
萧亦不担这口大锅,面无表情道:“那我现在就把自己毒哑了,保证一句话都传不出去。”
王福微笑着哄骗:“萧大人,您相信我,陛下不会为难你!”
萧亦呲了声,懒得继续贫,内心唾弃了王福几句便迈步进了门,该面对都迟早要面对。
不曾想,进门还没下跪请罪,封听筠却习惯性抬手问:“你……”凝眉半息就下了结论。“王福让你来的?”
饶是萧亦是傻子,现在也该明白过来。
他被“憨厚老实”的王福阴了一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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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点[合十][合十]
第17章 臣的解药
“病好了?”封听筠笑问,放下手中的奏折便走到茶桌面前,示意萧亦过来坐。
萧亦咳嗽一声:“陛下何苦又取笑我一道?”
信狗会说人话,还是信封听筠猜不出他告假的原因?
好似不想为难萧亦,封听筠莞尔一笑岔开话题:“右相近日可找过你?”
哄骗萧亦进宫的王福此时才端着茶姗姗而来,先端了右手边的给封听筠,随后将左边的放在萧亦手边,上完茶也不走,静静立在一旁候着。
萧亦看着王福就来气,他来之不易的假期!
端茶猛灌一口打算降火,不料茶才进口险些当场吐了出来,往天清香回甘的茶,变成了现在入口能和黑咖啡打个平手,回甜又极快的不知名茶。
明显不止是换了种茶,还特意泡了杯浓的!
杯内少了一口没什么变化,萧亦咂着嘴里经久不散的味,只想知道这么一杯下去,他今晚还能睡着吗?
说来,哪怕之前那次每每让他怀疑又被下毒,比起这款,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愿意选和毒一个味的。
无他,那款合口味,这款入口苦得层次分明。
思及此,口腔中的甜还没消下去,萧亦想到之前喝的毒要发作了:“陛下,臣的解药。”目光中不自觉带上了哀怨。
之前要预支不给预支,现在没发作算身体反射弧长?
封听筠喝茶的动作一顿,绯色唇瓣因茶水显出几分湿润,没回答萧亦的话,反而意味深长看向王福:“茶也端不好了?”
茶杯盖子敞开着,萧亦眼尖,看出封听筠那碗茶汤颜色更淡,色泽更像他往天喝的,面前这杯茶香色泽完全是另一种茶。
显而易见,王福上错了茶。
跟着封听筠视线,萧亦的目光落在封听筠眼下,对方生得一副无可挑剔的样貌,眼下的青色就显得格外煞景,似乎从穿到这里,封听筠眼下的青色就没有消失过,或淡或浓,总是有的。
也几乎是瞬间,明白了王福上错茶的用意。
换茶,加之想让他劝封听筠。
但谁教的这般暗示?
回看封听筠却生不出计较的心来,历史上封听筠不算长寿,或许和现在太累有关系,随即默默端起茶杯,视死如归喝了个干净销毁证据。
抬眼王福还盯着他,极不安好心,桌上还满着到另一杯茶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无奈萧亦心一狠咬牙,舍生取义般将手伸向封听筠面前那杯,自以为掩人耳目,以迅雷之速端起虎口夺食般喝了,喝完面色如常,只当无事发生。
晚上喝什么茶!
累病了他怎么狐假虎威?
不等天子发作,咬牙切齿看向王福:再上茶我一定勒死你!谁给你的错觉,认为陛下会让我乱来?
抢皇帝的杯茶,玩不好就是人头分家,偏萧亦也想试试,帮王福不算,更想试试封听筠总给他那种隐隐约约、若即若离的纵容感,是否真的存在。
感觉悬着太久,他摸不清楚。
回头先声夺人转移注意力,并直勾勾盯着观察态度:“陛下,臣忠心耿耿赤胆忠心,您不觉得就这么让点小毒给我毒死了暴殄天物吗?”
毒药就是好,什么时候都派的上用处,现在就是。
可惜显然没用。
“是暴殄天物。”封听筠垂着眼睑,本已是看不清神情,再加上屋外已是月明星稀,睫毛打下阴影来,更显冷郁。
萧亦心头无端猛的跳了一下,心悸未消,便拿王福开刀:“王公公可忙?不忙劳烦您给陛下取杯山泉来。”
喝茶提神,喝水总是没错的。
封听筠忽的笑了笑,月光打在半张脸上,眸色也温润起来:“萧大人,朕一时分不清,你到底是怕朕,还是恃宠而骄?”
萧亦心下一咯噔:玩脱了!
连忙起身下跪认错。
不曾想还是没跪成功,封听筠单手钳住萧亦的手:“别跪了,王福敢拿你劝朕,你就看不出朕确实……”似有一瞬停顿,“欣赏你。”
月光依旧,可能是错觉,异常的皎洁,封听筠吐字很慢,眸底有什么一闪而过,不等人看清,眨眼便消失不见。
“解药朕早已安排人放入你的日常饮食中,不喝酒就不会出事。”封听筠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