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听筠将手中的画卷放在萧亦手中:“只要朕想,朕能保住任何人。”
除非那人不想。
萧亦抱着画卷长叹一口气,两指揪着封听筠的衣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臣还是舍不得陛下做的,您到时候记得留臣全尸。”
封听筠偏头没说话,貌似心情一般。
萧亦又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当然,您要是给臣找个山清水秀无人问津的地,臣也是很愿意躲在角落为您卖命的。”
虽然委屈了他这身善于找事,勉强能处理的能耐,但苟活也是活。
封听筠又看了过来,情绪极淡,可忽略不计:“爱卿怎知,朕舍得你泯然于世。”
王福心惊胆战听到现在,听着这句连忙打翻个茶杯终止话题:“哎哟!奴才老胳膊老腿,陛下恕罪!”
萧亦本就是个不开窍的,要是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以封听筠往常的个性,若是将人强行留在宫中该怎如何是好?
跪地收拾茶杯间,王福心塞不已,费尽了心思劝:“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心急了,该一步一脚印慢慢来的,这不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了!”
封听筠冷着脸笑了声:“明日温思远的宴会,你进宫与朕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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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放一更,剩下一更估计会很晚,应该是十点往后[抱抱]
另外,家攻不可能不行!
第41章 臣对不起您
设宴的地方不大, 只包了酒楼二楼,装扮又是雅致的,三步一琼浆, 五步一玉液,完全覆盖每一桌,窗户大开通风, 伶仃放着的几瓶金桂恰到好处飘香,因着酒未开封,竟压过了空中躁动的酒气。
满屋大臣穿常服落座, 因着大部分人端着,抛去外来的喧哗不谈,可谓安静。
温思远身为设宴人, 没坐主位坐了左侧第二张桌子,前方空着的位置还无人认领,此时百无聊赖支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望向楼下长街。
长街之中,一楼正常营业,整栋楼保持着原有的热闹, 客人不绝人声鼎沸。
萧亦与封听筠并肩进门,萧亦日常爱红衣,今日难得素净, 穿了件天青色的长衣,若非肤色实在白,恐会被压黑了。
旁边封听筠穿的也是淡色, 竟出奇的温润。
“陛下坐着就行,其他的臣自会运作。”萧亦轻声道,封听筠人来显现出他的与众不同就够了, 其他的自有他来动手。
封听筠轻笑:“朕来当摆设?”
萧亦弯眼,答案不言而喻,如此肤白貌美大长腿观赏价值拉满的人,不是摆设,是定海神针。
吉祥物摊开手,指节细长皮肤白皙,虎口处却有不可忽视的茧子:“朕在你这里,似乎是个易碎品。”
抛开心底怎么想不管,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萧亦揪着话题延伸:“那臣在陛下眼中又是怎样?”
正有小厮将酒瓶抱在胸前,低着头往前冲,封听筠按着萧亦的肩膀将人留在原地,小厮正好从他面前蹿过。
谁曾想萧亦有封听筠看路,其他人却是不爱看路的,小厮只顾抱着酒瓶跑,没出十步就被人撞得趔趄一下,酒瓶落地炸得满屋酒香,封听筠的声音随之而来:“刺猬。”
吐字清晰,意味不明。
会怂,却从不缺利刺,对敌人,如何也要扎得对方一手刺,对自己人,总是露着无害的肚皮,偶尔也会使坏会戳谁一下。
萧亦不解:“刺猬?”他有那么胆小?
楼梯不算宽,两个人一起走虽不至于挤,但隔得太近,梅香总是让人难耐。
封听筠缓了一步,手心贴在萧亦腰上:“看路。”
很轻的一下,蜻蜓点水般,最多点起层涟漪,萧亦缄默一瞬,也没管其他,走在封听筠前面就上了楼。
楼上本是几十个用屏风隔出的隔间,因着被温思远包下设宴,屏风早早被人撤下,只用水红色的纱层层叠叠拉出面蹁跹曼妙,影影绰绰的墙来。
楼梯口站着两个魁梧大汉,许是认识萧亦,鞠躬伸手迎着两人进门,萧亦身为臣子,自觉掀开两匹纱的交汇处,用身体挡出个门,站在一边等封听筠进门。
封听筠屈指抬了下上方的红纱,迈步进屋时不着痕迹扫了遍屋中人,温思远提前得了知会,屈着的腿一放便要跪,佯装惊诧率先喊出声:“陛下怎么来了!”
楼下还有人,百官反应过来也要跪下行礼,封听筠挥了挥手:“不必多礼,萧爱卿说有好酒,朕便来讨一杯了。”
给足了萧亦派头。
温思远紧随其后,合理化主位的空缺:“这位置原是空出给我哥,陛下请上座,切莫嫌弃!”
皇帝占了一个位置,剩下的自然要是吸引客人来此的温竹安专属:“没想到陛下会来,就剩一个空处,委屈萧兄和我同桌而坐了。”
萧亦懒得评价温思远的演技,谦和有礼道:“不委屈,我的荣幸。”
无形中又将温家两兄弟的地位抬了上去。
水涨船高的温思远拍了拍手,仗着皇帝来了,没等亲哥:“来人,开酒!”
红纱外,衣着单薄的姑娘们娉婷走来,芳香流溢间纤纤玉指暗含技巧开封酒瓶,开一瓶道一句酒名:“女儿红、杜康、兰生……金陵春。”
瓶盖离神,酒香四溢,厚重地盖过了桂花香。
温思远笑着提瓶灌了口被唤作琼花露的美酒,屈指打响指:“美酒需尽兴饮,不如来玩个游戏,击鼓传花,传到谁便接一句带酒的诗句,说不出的就饮一杯面前的酒。”
压根没有征集志愿的意思,直接问了在场地位最高的封听筠:“陛下以为如何?”
萧亦盯着温思远打湿的前襟,细细闻了闻身边人身上的酒气,不重,甚至没有空气中涌动的浓,瓶中想必不是真料。
封听筠看了眼探头探脑闻酒香的萧亦,目睹对方嘴角微抽,心知萧亦面前的酒应当不醉人,遂随了温思远的意:“可以。”
“那便从陛下开始,萧大人为击鼓者?”温思远拿出个流苏簪子,示意萧亦敲击面前的瓶子,举手投足间二世主模样尽显,与纨绔子弟无异。
萧亦嫌弃接过簪子,撩眼问温思远:“你指望这点东西敲出的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不如举个铃铛。
双方都是很熟稔的语气,又有温思远撇嘴勾着萧亦的肩膀:“啧,人要懂变通。”
屋中大臣,尤其是右相党面面相觑着,心底不由得坐实了两人关系好。
恰是此时,红纱又被人揭起,温竹安信步进门,看见上首的封听筠表情泛起一言难尽,拱手行了个礼,眼不见为净绕道坐在温思远旁边。
半数臣子又是面面相觑,好不通礼数。
“哥,你玩击鼓传花吗?陛下同意了。”温思远问。
温竹安冷眼看着,一言不发,肉眼可见的不给皇帝面子。
温思远了然哦了声,习以为常道:“既然你不玩,那就由你来喊停好了。”
像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温竹安冷哼:“可以。”
封听筠随手拿起支桂枝,从右手边递了下去,温竹安看似眼皮都懒得抬,实则每次喊停都精准无误,停在了该喝的人面前。
几轮下来,带酒的诗句没了大半,越来越多臣子倒完了腹中的墨汁开始喝酒。
温思远借着人声压着嗓音道:“面前的酒是水,你放心喝,记得装醉!”
他们两人面前的酒都只是瓶口微醺,里面单纯凉白开,对面的却是实打实的烈酒。
萧亦要是这都闻不出来,干脆把嗅觉捐了,眼神示意我知道,桂枝一到手,只当来不及往外递,无奈摊手表示接不出诗句来,光明正大喝起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