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右相问。
萧亦惨笑,意有所指道:“思虑过甚,不小心着了凉。”
右相波澜不惊,自觉带入长辈的身份:“还需注意休息,莫要仗着年轻气盛便不将身体当回事。”
萧亦像是病糊涂了一样失了分寸:“您便不好奇下官忧虑什么吗?”
“什么?”右相竟配合着流露出几分疑惑。
萧亦垂眼抿茶:“下官正忧心那许久未见的幼弟,天凉可加衣否,天热可会中暑。”着火之事,萧亦不确定萧成珏原先查没查出他弟弟的住处,但隐隐约约提一嘴,总归不是错处。
右相了然一笑:“你且放心,他万事皆好。”便提壶倒了杯茶,入嘴瞬间,神情微变。
萧亦没错过这瞬间的异样,掩唇咳了两声,不料咳岔了气,假咳变成了真咳,陆陆续续咳着,震得喉咙发疼。
右相旁观久时,假惺惺拿出个木匣放在桌上:“雪莲滋补,切记保重身体。”
常规的药,没什么对应的疗效。
萧亦很是感激地笑了笑,目睹右相环视一圈起身:“你无事本官便放心了,天色不早,就不打扰你了。”
似真只是关心萧亦的身体,特来看一道。
萧亦起身恭送:“您慢走。”
右相淡笑着点头,信步离开,迈出院门瞬间收了笑。
萧成珏是知道他弟弟住处的,否则也不会时常登楼眺望,可近两个月,一次也未有过,着火后竟也按兵不动。
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其他?
屋中茶水已凉,该是早就备下了,屋中却没其他人。
是时候要早做打算了。
院中,萧亦迎风站在门口,无不深思右相来这趟的目的,脑子还没转动起来,从隔壁出来的封听筠先将人推进门:“还嫌病得不够重?”
要想的事太多,萧亦难得没闹腾,老实进了屋,挑着最急的一件出口:“臣明日想带禁军去抄了靖国公府。”
桑黎成婚就在明日,也不知宗亲之事是什么结局。
按寻常封听筠不会拒绝,今日却毫不留情驳回了萧亦的请求:“病好之前万事免提。”
有些话,听过就能摸准对方的态度,萧亦异常的硬气,像是料定了封听筠不会拒绝第二次:“臣答应人了。”
铁了心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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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呀[抱抱][抱抱]
第45章 臣有陛下
清早唢呐声就响彻了长街, 沿街十里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占了一条街,沿途的商贩都挤得没了经营空间抱臂围观, 从城墙上望去,正是条粗长的红色长蛇。
靖国公挑得好时候,刚好选在了百官每月休沐之日, 是以大半朝臣都入了宗人令做客,少部分来了靖国公府送亲,唯独没收到请帖但胜似收了请帖的萧亦, 混在围观的百姓中凑热闹,身边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
退出人群时,暗叹:到底是唯一的依仗出嫁。
门前从昨天就撒起了铜钱, 纵使他原在外围,也被捡喜钱的人撞得趔趄。
不曾想才出包围圈,却有一马车停在面前,窗帘掀起一半露出张样貌上乘的脸来:“萧大人可要好些了?”
又是那温柔得比涓涓细流还无骨的声调。
突然跑来一群忙着去抢钱的孩童,萧亦赶忙侧身让路,客气道:“多谢殿下关心, 下官已大好。”
话才出就打脸似得咳了起来,低头咳间挑不出错地往后退,更像是怕传染了临王。
临王眉心微微蹙起, 像是极不赞同萧亦生了病还往外跑:“萧大人何故跑这么一趟,还需保重身体。”
病了不让人省心萧大人讪笑,属实不想与这位假惺惺的殿下纠缠在一块, 压下故意逼出的咳,真听劝至极地摆袖要走:“是下官高估自己了,这便不打搅殿下了。”说罢又咳, 脸色有些高烧后的惨白,眉间也还落着病气。
十足的病重。
临王一怔,像是没料到萧亦有那么好说话,眉含歉意,纠错于自己:“是我的不是,你清早来一趟,还没进门平白叫我饶了心情白跑一趟。”
萧亦微微挑眉,真是端得一副谦谦公子模样,不想过多虚与委蛇,所幸委婉说了没请帖:“殿下多虑了,下官也是来了才想起没拿请帖。”
不是重要的宴会,没请帖也能进,这般说便是隐晦的提起他未被邀请了。
孰料临王好似没听懂,看着萧亦的目光里满是关怀,好似心疼萧亦抱恙白跑一趟:“可要与我一起进门?”
皇帝近臣和皇帝手足用一张请帖进门,这临王究竟是不通礼节,还是故意为之以作拉拢?
萧亦眼皮一跳,客气摇头,说话间好似有些呼吸不畅:“不了,咳咳……伤寒未愈头重脚轻,下官便不留这添乱了。”
临王状若遗憾惋惜:“天寒,萧大人保重身体。”
萧亦正要道谢,身后悠悠传来道不正经的调调:“呦,萧兄和国公爷多大的交情,昨日还称病,今日拖着病体来了,改日我成婚,您也这样吗?”
一时竟说不出话里是打趣,还是咒人。
萧亦转头,来人正是没哥就欠打的温思远。
显然又被亲哥丢出来应酬了。
望着这副吊儿郎当的笑,萧亦浅笑安然回话:“必定是鞍前马后,”清澈无害眨眼,“给你风光大葬。”
温思远本就不感动的同时,收唇冷不丁笑了下,看见车里坐的是临王时意味深长扬眉:“临王殿下好哇,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若是这是电视剧配台词,温思远这句后面跟的必定是波浪号。
欠得没边。
萧亦领悟不到温思远策马奔腾的脑电波,面色正常手指车旁,语气惊诧喊了声:“蛇!”
声音不算大,胜在吐字清晰,温思远当即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抱头蹿到车头蹲下。
待万众瞩目后,瞥见萧亦低头耸肩憋笑,才发现地上空无一物,惊觉被混账骗了。
可能是丢人已经丢到极致了,温思远反倒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萧成珏,你大爷!你个好心没好报的……”
车内临王额角一跳,车外萧亦无所谓点头认下这声鸠占鹊巢的骂,坦然置之。
临王失笑看着跳下车的温思远:“温公子似乎很怕蛇?”
萧亦不语,温思远怕归怕,躺在死蛇堆里也不见得有多魂飞魄散,也就是反应激烈了一点。
但就临王的表现,不像知道温思远怕蛇。
放蛇纵火之人应当不是他。
他们这边动作太大,相熟得太明显,临王没继续打搅,随车离开后台阶上站着迎宾的靖国公望过来查看情况,由于没有马车阻挡视线,不偏不倚看见了迎风招展的萧亦。
很明显的一愣过后,若无其事叮嘱了门房几句。
门房随之不加掩饰看向萧亦,像是要记住人的外貌特征。
温思远却贴近萧亦,玩味耳语:“不会吧,萧大人这就被人防备着了?”
萧亦体贴笑了下:“总比你时刻被你哥送京兆尹好。”
温思远笑容僵着,顿时想挑战挑战封听筠的忍耐度,弄死这位被皇帝惦记上的“宠臣”。
想法固然胆肥,奈何他连萧亦都挑战不过,萧亦拍着他的肩继续威胁:“国库空虚,你要不要贡献贡献你那雄厚财力?”
“全捐,我不活了?”温思远瞠目结舌,那点钱补点财政窟窿还行,拿去填国库十个都填不满?
瞥见门口走过的败絮们,瞬间盯上了对方身上的金玉,眼珠子一转,笑:“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