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在上次萧亦参加宴席前便被他派人毁了机关,只留一个临时打通的通道以防万一,目前派兵驻守。
生路早已放下石门,只能从外打开。
无论靖国公走哪边,结果不变,无非是时间问题。
萧亦便是其中一条路的亲历者,叮嘱道:“左边那条有危险,可派人监守,不可带人进入。”话急,猛地呛进口冷气咳了起来。
进密道需谨慎,上次进去,亏得那些机关他和温思远才没出事。
方才也是担心不知情的禁军跟去了会出事,更怕封听筠想不开在白天大开密室门沐浴。
封听筠看了眼王福,王福心领神会迈着步子跑出门。
禁军统领点头:“陛下早有叮嘱,萧大人放心。”
萧亦咳完却没立刻拍马屁,夸封听筠料事如神,蹙眉垂眼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封听筠在某些事情上料得太准了。
之前他因李寒遇刺是,现在又是。
到底是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中还是其他。
而他梦到那些,真的只是梦吗?
思及此抬眼看封听筠,试图从对方脸上看见什么,封听筠却从王福手里接下披风递给他:“风凉。”
萧亦又愣,再就是封听筠是不是对他放纵过头了?
好似要事事如他意一般。
不禁又回忆起高烧昏迷那夜的梦,梦境太过真实,除去封听筠对他的态度没有当今纵容,处处都贴合实际,像真实发生过。
结合封听筠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大,那句模糊不清的萧亦,以及封听筠的了如指掌,是不是可以暂定梦境是真的,或许是梦中之事曾在某个时间段发生过。
这时代会不会存在平行时空?
而封听筠从中意外窥探到了几分。
当然,不排除梦境只是梦境,就封听筠料事如神来看,再大胆一点猜,他能穿越,别人为何不能?
是否封听筠处早有穿越者出谋划策。
想法过于离奇,激得萧亦又要咳。
封听筠先一步抖开披风将他裹了进去:“萧大人是不是过分恃宠而骄了?昨日还自诩股肱之臣,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日就想病重告假。”
想到昨日的肺腑之言,猜想就此作罢,萧亦着看了眼长公主,老实系好封听筠强加于身的披风。
有些话,当不得真。
尤其是在此前他空口许诺,要坑封听筠以固权的封雅云面前。
封雅云果然意味不明笑了下,不说话,退后一步看着这对关系不一般,各怀鬼胎的君臣。
封听筠不知两人之间的交易,即使知道也不会阻止,待萧亦整理好披风,迈步往靖国公书房走去。
萧亦却是眼疾手快拉住封听筠的袖口:“靖国公一时半会出不来,陛下小心密道中的机关。”
“去拿一件东西,不进去。”封听筠任由萧亦拉着,无奈间似乎想看萧亦会拉多久。
萧亦也意识到举止过分大逆不道了,上前一步:“臣陪陛下一起去。”
封听筠没拒绝,如在自家般大步流星向靖国公书房走去,看模样,竟是比来过一次当贼的萧亦还轻车熟路。
萧亦还在想方才的问题,远远落后了几步。
以前没有注意到,封听筠对有些东西掌握得太过了,好比现在,熟到这个地步,想来不是简单的又眼线就能解释全部。
难不成他胡乱的猜测有一定可能?
恰是这几步落后,封听筠竟放缓脚步回头看萧亦,时时留意着萧亦的动态,确定萧亦没有大碍,才放心回头。
萧亦低头想事没注意到,落在更后头打算看戏的温思远却是一分不差尽收眼底,兴冲冲溜达到萧亦身边挑唆:“萧兄就不好奇陛下为何对你这般好?要什么给什么,偏袒得人尽皆知!”
可怜见地,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又来一个极为惊悚的,大概是两兄弟齐齐作妖,萧亦蓦然想起温竹安在酒宴上那句狂言“陛下丧母,皇后位同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目前也差不多。”
瞬间脊柱窜起一股电流,电得人都焦了。
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时只当温竹安是为了提高众人中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胆大妄为出此下策,细思封听筠从始至终对他的态度,其中意味便非同寻常了。
关键时刻,注意到温思远不安好心,萧亦皱眉苦想,封听筠停住脚等萧亦,凝神许久,脑中似过了无数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今日都要一一掐灭,像是随口一提般:“朕那里有几张建筑图,改日.你拿去默一遍。”
萧亦不解抬头:“陛下是何用意?”
“京城府邸皆有规定布局,记下以便不时之需。”此为解释为何熟悉。
“你病好后科举一事还需操劳。”此话便是顾头不顾尾地强行解释为何看重萧亦了。
温竹安那日的话可找理由,他过界的言行举止却不能。
本才让萧亦随心所欲些,叫温思远此等居心不良的添油加醋几句,恐会因抗拒更加疏远他。
刺猬经不得吓。
温思远没想那么多,扯了扯嘴角,暗骂:真是个畜生!这还没好就要人办事了!
才要骂,当事人萧亦被打得措手不及,迷瞪着:“嗯?”
本来也没几天,只是封听筠为什么突然这般急了?
莫非还有要事?
封听筠看着有些好笑,趁两人并肩走来,横插一脚到两人中间:“右相党在多日打压下人心惶惶,你寻个时机给他们投靠你的机会。”
温思远经此一打岔,也忘了方才挑唆萧亦找封听筠撕破窗户纸到事了。
倒是萧亦放着正事不管,尤不忘试探:“臣有一事好奇不已,望陛下予以解答。”
“何事?”
“科举之后臣还能做宠臣吗?”右相不可能放弃科举,不出意外科举过后就能拿下右相党,那到时他还有用吗?
没多大用,封听筠的态度可还会这般?
封听筠不动声色压下眸中的晦暗:“未必是宠臣,但必定有一席之地。”
温思远冷笑,就这直言直语,难怪萧亦还是块死不开窍的木头!
萧亦不说话了,看样子是,但隐隐约约又觉得未必。
三人齐下密道,封听筠在禁军的指引下到那间曾挂有龙袍的密室,环视一周,接过禁军递来的刀,一刀挥下劈开之前放冕旒的箱子,箱子木板断裂,内里竟流出一地朱砂。
朱砂鲜艳保存良好,比鲜血还要红上几分,凭借箱子外壳脱落的漆,这朱砂恐也有年头了。
封听筠拿出块洁白的手帕,刀口一翻,只见朱砂飞起,眨眼间刀在远处,手中白布上却是稳稳堆着不少。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好看。
萧亦问:“陛下要这些朱砂做什么?”
不学无术的温思远却是有些门道的:“陈年朱砂,一般都是江湖术士拿来行诈所用,陛下要转行了?”
混账的话还没被问责,王福气喘吁吁颠着满身肉跑下来,长喘一口气,还没喘顺畅,手一撑墙人一趔趄,话也磕绊:“越王在牢中留下面血墙,殁了!”
第47章 臣是易碎品
关押越王的牢房中, 越王的尸体还未动过,一匹纯白麻布从仍然靠在栏杆上的头,盖到长长伸着的脚尖, 碎草中僵紫的右手四指蜷缩,仅伸直的食指上干血似会随风化脱落。
跟随人进门的风我行我素将那匹白布揭开,越王表情随面部肌肉僵着, 像是本就没什么感情,圆睁的眼睛还看着对面的墙,目光落点可能在那面密密麻麻写满血字的黑褐色墙上, 也可能在那方窄窄被栏杆隔成一道一道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