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听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懒得说:“那你可曾看清楚伤你的人?”
临王阖眼,声音好比命不久矣之人,虚虚实实模棱两可着:“看见了,死在他手上,是臣之幸。”
睁眼空洞看着封听筠,目光滑落在那身绣有龙纹的黑袍上,语义意味不明:“陛下,谁有您熟悉他?”
封听筠轻笑着,回答不尽如人意:“朕确实熟悉萧成珏,你是受害者,总是不能看走眼的。”
言罢挥袖离开:“全城捉拿精通易容者,若有发现外貌特征相似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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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无奖竞猜,射伤临王的是谁
a.背后凶手
b.封听筠
放心,萧亦能返官场
另外,人忙傻了文内无数错别字,之前难为你们看下去了[化了][化了]
第68章 与陛下置气
“看看?”右相背手立于窗边, 风鼓长袍下,竟显出几分遗世独立来。
新晋心腹季折将桌子上几个奏折拿起来,还未翻开, 右相就转过身来,淡淡看着他。
这些奏折是他亲手亲手摆放,每道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他记得清清楚楚。
是以在目睹季折翻开第一道指节轻颤时,满意点头,却没注意季折在看到日期时有所放松。
回忆着最近两个月的早朝, 季折得出结论:“这道折子御史未曾公开弹劾过。”
“是。”右相颔首,“那时皇帝才接纳萧成珏,萧成珏却是个不争气的, 大庭广众下让武青算计,在皇帝未曾全然信任时,先惹了断袖之癖的名声。”
第一道折子,下朝后武青与萧成珏拉拉扯扯,当众出了断袖的丑闻。事后,御史写折子弹劾, 才递到皇帝那里便被打了下来,理由也简单。
诟病清流。
维护之意明显。
当时他只当封听筠对萧成珏利用居多,想用萧成珏从他这里翘取线索, 便也放任不管。
抱有同样想法的季折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简单翻开第二道折子,看完又是沉默。
“靖国公与我叫板时, 给都察院递了贪墨名册,其中便有萧成珏,奏折前一日交由皇帝过目过, 唯独萧成珏那道却被压了下来。”
右相发问:“你以为是为何?”
季折摇头:“卑职愚昧,可会是仍有利用价值?”
右相却笑了起来:“不然。”
原本,他也是这般猜测,甚至怀疑萧成珏早已背叛了他。
偏偏答案叫人匪夷所思!
短短两个字,少之又少,季折自然而然坐等后话,不料右相高深莫测着,静待季折翻开第三道奏折,也不多做解释,像是要留悬念。
竟是御史参封听筠色令智昏,纵容臣子肆意妄为,持天子贴身之物招摇撞骗。
理由包括但不限于,不召擅入皇宫,私闯辛者库。
玉牌季折有幸见过几次,情理上,并未觉得萧亦滥用。
便不指望右相解读,继而翻开第四道奏折——帝师座下学子联名请旨,恳请赐死萧成珏。
也就是科举一案,出事当天。
四道奏折,都未曾面世。
右相似有遗憾长叹气,奈何眉眼舒展,分明是志得意满:“堂堂九五之尊,竟栽到一个奸臣身上!”他放声笑了出来,“可笑啊!可笑!苍天都见不得他坐这皇位!”
季折没做声,将四道奏折放回原位堆放整齐,有些话不能由他坐实,意味不明道:“大人怎知皇帝不是演戏?”
“科举一事,对皇帝而言,萧成珏的价值弊大于利,他只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硬生生保下了萧成珏。”天下寒门便指望科举翻身,萧成珏对科举动手,无异于与寒门子弟为敌。
保了萧成珏,失了臣心,封听筠凭什么和他斗?
右相笑着坐回太师椅,如释重负般靠在椅背上:“我也曾疑惑,也曾怀疑,偏偏恐怕连皇帝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利用转变成的贪念。”
更可笑的是,即便皇帝知道萧成珏是他的人,今夜安排这么一大出戏,兜兜转转,竟也是为了将萧成珏从地牢中放出来。
甚至为了计划成功,不惜于借他之手。
而抛开那点七情六欲只谈利益,萧成珏对皇帝是沾上毫无益处的烂子,对他,却是只要握紧了白倚年,就翻不出手掌心的利刃!
封听筠这般感情用事的人,如何能坐稳皇位?
暗棋该动了。
顶头上司意思再明显不过,季折愣是低着头不谄媚,反而问了起来:“大人是说,今夜刺杀临王的是皇帝?”
右相不在乎:“我们这位陛下武术可不低!”
同一话题,不同人问表现出来的不一样。
“陛下,是您,对吗?”萧亦用三个短句问出,他不是蠢人,事关贪墨、舞弊,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别想毫发无损从地牢出来。
就萧成珏的身份,和他领下的罪,流放千里都是恩赐。
何论光明正大跟在皇帝身边,还是以那么荒唐草率的理由?
用和他一样的脸,在夜视能力强悍的陈王面前射箭刺杀,皇帝理所应当召集群臣分析凶手。证实之际曾经与他练过箭的吴利又跳出来证明,和大理寺寺卿一唱一和,洗干净他身上嫌疑的同时,又有封听筠靠怒火借题发挥,强行捞他出来。
除了封听筠,这些事换个人,没理由做。
况且封听筠完全具备作案动机和能力。
“是我。”封听筠无所谓承认与不承认,问了,便回答,坦荡得气人。
答案在意料之中,重获自由萧亦本该挺高兴,此刻假笑都扯不出一个,压着眼睑:“陛下,您真不知道把臣捞出来后患无穷?”
背后出来未尝不可。
心知前有欺瞒重生,后有不顾民心强心放人出狱,萧亦不可能不气,封听筠将斟了茶的杯子放到萧亦手边:“所以我说你是我的心腹大患。”
又听心腹大患,萧亦深呼吸一口气,只恨当时没听出言外之意:“您是不是太重义气了?”
他想过会当堂对质他去过那里,甚至会有一两个目击证人证明他出逃,不曾想,全程他一点参与度不说,还被荒唐的捞了出来。
被迫被捞,问过当事人了吗?
封听筠垂眼,浑身气息很淡,淡得半点扰人的意思都没有,叫人无可指摘:“因为我有愧于你,你就不好奇,我的世界里,你的结局是怎样吗?”
“不好奇。”任凭封听筠再如何温柔,萧亦语气都算不得好。
萧成珏是贪官污吏,结局好了还了得?
即便他穿来后绞尽脑汁保命,也没想过功成身退毫发无损。
底下臣子肝胆相照,没有任何越雷池的意思,皇帝反倒侠肝义胆,仗义起来了!可曾想过,用这样的理由,用这般态度,史书会如何记载,后世又会如何看封听筠?
难抵天子以柔克刚,反倒将御膳房才做好的糕点推到面前:“吃点?”
萧亦确实没吃饭,眼下再烦躁也不可能委屈了自己,一言不发吃着,吃了两块,又将放温的茶水喝了。
随后再没理会封听筠,转而看向极尽可能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王福。
王福将头低到胸膛处埋头苦想。
一个天子,一个天子心上人,他能得罪谁!
得罪天子是死罪,得罪萧亦何尝不是得罪天子?
帮谁结果都一样,不如当空气!
“萧亦,事已至此,你再气也无可更改,何必与我置气?何况朕放你出来,不仅是为了你。”封听筠看着萧亦,半点脾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