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萧亦所想,数罪并罚,流放也好,关一辈子也好,不死便是国法之下,臣民可接受的最大限度。
但,萧亦除了到这里,何事有错?
何必两辈子落得一般下场。
同样,萧亦有不得不出的原因。
萧亦微笑:“我哪敢朝您置气?”至于后半截话,是直接忽视了个干净。
清楚萧亦的性格,封听筠没有强劝,从萧亦会上钩的话题着手:“你今日去那里便没有收获?”
萧亦良久没出声,事已至此,封听筠愿意背负骂名,他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就太寒人心了。
就是,气不过。
磨牙接了封听筠的话茬:“有,一是那人留下的笔迹和萧成珏一样,”萧亦拿出那面积不大,保受蹂躏的纸,“二是,作案的应该是两个人,屋顶有密道,墙面却有个带泥的脚印。”
如果是一伙,办完从密道撤退就好。
但也不排除,那脚印不是凶手所留。
残纸就在灯光下,封听筠甚至没有动,便已经确定是什么:“未经翻译的梵文佛经,应该是《心经》中的一句,这两个字是萨埵,可能是‘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①
“陛下怎么确定?”问出萧亦才想起眼前的是重生的,低头又不吭声。
王福有眼力见得值得抛下封听筠回去休息:“萧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常抄佛经,自是了熟于心!”
萧亦挑眉不说话,佛经,有所耳闻,讲究宁心静气无欲无求。
“陛下还有执着需要释然的东西?”
封听筠无奈笑了笑:“气大伤身,萧亦,你非得气死自己?”
王福早些时候就想问了,此刻蠢蠢欲动:“萧大人何时换名字了?”
坐不更名行不改姓的要笑不笑:“你问陛下。”
王福没那胆子问,同样,在场权势最高的人也没好造次,肯定萧亦方才的话:“你被陷害一事,背后理当有两个凶手。”
一个按照前世的既定路线买下孩子,投放少量毒药栽桩陷害萧亦。
一个约莫又算到了事情,推波助澜、变本加厉弄了道。
前者虽想要萧亦死,到底心有不忍,做不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后者,哪怕正忙着旁事,自己腾不出空,也要雇人为非作歹一回。
料想内阁首辅被抄家时,曾逃出去个擅长用钢针杀人的门客,想必是被那人救下招安了。
“谁?宗亲、临王、右相残党,还是谁?”萧亦不意外有两个,上次狱卒石房子被人砸塌,点迷香放到无辜人不说,更有人拿刀杀人,两者行事狠辣程度不是一个层次,除非是人格分裂,否则必定是两个人。
提及宗亲,萧亦气不下去了:“宗人令入狱,宗亲那边谁管理?”
封听筠的对手,不是一般的多。
封听筠有问必答:“削去郑家一切食封,郑恪担任宗人令。”
“您不怕长公主与郑家主破镜重圆?”萧亦挑眉?
任命前驸马?
要他没记错,郑恪对封雅云旧情难忘。
“两人皆是利益至上者,郑恪明知封雅云暗中接触宗亲还愿担职,是向朕说明他会断干净,而封雅云不吃回头草。”即便利益之中掺杂一丝真情,从担任职位那刻起,两人也断了缘分。
未曾掺杂利益者,轻言:“萧亦,我不该擅自插手你的事,但你先别生气,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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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摘自心经,全句是:以无所得故,菩提萨捶,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非自创
事实上,还会插手
第69章 与陛下舌战群雄
“拨款一百万两是否太多了?”今日早朝才收到江南一带的求救, 期间不过几句商讨,封听筠就拨了笔巨款下去。
别人不知道这笔钱的含金量,户部如今一家独大的季折, 却是清楚的。
虽说有抄萧府得来的万两黄金,但这般拨款也过分奢侈了。
这般拨下去,没几次, 又该捉襟见肘了。
问的是封听筠,封听筠不答便是默然拨款那么多,不会更改, 萧亦本也要倒反天罡,将天子当作摆设直接回答,临了转换方向, 面朝封听筠看了眼:“陛下,罪民能说吗?”
心知人还没消气,封听筠幽幽叹气,抬手:“您随意。”
季折倏然睁大眼睛。
反倒得了圣谕的萧亦解释:“江南出稻谷,正是晾晒季,水患之后, 稻谷受潮无法保存,百姓无粮无钱,生活不会好过。”
多拨点灾后重建, 也不至于让灾民流离失所,也更利于再次播种,恢复江南一代的产粮量。
总不能京城贪官朱门酒肉臭, 让受灾地雪上加霜。
“当然,天高皇帝远,如此巨款, 沿途恐有地方官捞油水。”萧亦毫无顾忌,听得季折眼皮直跳,回看皇帝,人正悠闲饮茶。
不但喝,还将萧亦方才拿过两颗的枣子,去了核,放在萧亦手边。
贴心过头了……
天子如此作态,让本还想暗示萧亦慎言的季折彻底沉默下去。
萧亦也奇怪着挑眉,看了眼季折,意味深长盯起封听筠来。
封听筠净了手,适可而止:“强龙难压地头蛇,逐层批下去贪墨在所难免,朕打算专人专款,每十万两划分一位京官协同管理,以便监管。”
官员在买卖物资上动手脚无法管制,但有一两位京官看管总是没错的。
解决方法虽可行,不过:“陛下去哪找那么多负责人?”
十万两一个人,需要十个人,不仅需要对方愿意承担责任去,还需要对方不受蛊惑,就朝中目前这些中饱私囊者,从中挑十个谈何容易?
封听筠清楚萧亦的顾虑,淡然道:“对家组队即可。”
萧亦默了一瞬,连同季折都没话说了。
此举不可谓不阴。
半晌,季折出言提醒:“昨日右相将臣叫到书房,看模样,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不但放下心来,还断言封听筠的皇位坐不长远。
当然,这话季折不可能说。
“陛下,您怎么看?”萧亦要笑不笑,右相现在放心,算不得是什么好事,原先他当封听筠喜怒不形于色,接触下来发现不尽然。
右相却是真正的老狐狸,能让他息怒不形于色,足以见得,封听筠将他捞出来这件事多荒唐。
“还能怎么看?”封听筠无奈,用萧亦能接受的方式,“本也是要他相信,否则哪怕你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困于地牢之中发挥不出,他也不会救你。”
萧亦承认科举被揭发当日笃定封听筠不会长期关他,也确实想借封听筠对他的态度,向右相展现利用价值。
但封听筠这招,过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分明他暗中走动,向右相透露几分他正常活动着,效果也是一样的。
两者区别,无外乎明暗面。
却不等反驳,王福急匆匆进来:“陛下!帝师非要见您,说您若不见他,他便撞死在御书房门口!”
想起今早帝师联合人向封听筠施压,季折忧心着向萧亦。
萧亦自顾不暇,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吧,您吃力不讨好,倒惹一身腥。”
话虽如此,总不能真让封听筠白费力气,垂眸思考帝师身上可以钻哪些空。
人一低头,封听筠便知道萧亦在想什么,按着萧亦的肩膀:“少招仇恨,我有办法。”
“我”字一出,季折又是一惊,他今天似乎没听过封听筠自称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