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226)

2025-12-26

  城门的守军发现他们,挥着手跟苏流左打起了招呼,谢停撑着伞从墙头上看过来,钟昭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正在蓬勃跳动,几乎想将徐文钥打晕带走:“宁王在京时都没把皇后母子怎么样,没道理跑到千百里外突然能成事;等回去了肯定有应对之策,你——”

  剩下的话钟昭没说完。

  因为他们此时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隔着雨幕也能勉强看清脸,谢停身边的武将指着他们大叫:“殿下,是钟大人和徐大人,苏流左叛变,带着他们逃出来了!”

  此话一出,钟昭猛地抬头,不难看见上面已有人将手搭在弓上,漫天箭雨要不了多久就会降下。

  他来不及继续劝徐文钥,便在苏流左和身边人的嘶吼中抽出剑来,驱使着马匹急速向前奔去。

  雨声、刀剑碰撞声、马蹄狠狠踏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钟昭用剑将射向自己的箭挥开,带着孙文州等人转身向京城方向疾驰而去时,感觉到好像有人极为用力地往他胯/下的马上抽了一鞭子。

  然后模模糊糊地,他听见一个声音轻轻念了一遍皇后的闺名,随后道:“被骂了一辈子朝廷毒瘤,皇家走狗,能死在汾州马革裹尸,算我幸运;我在诏狱初见你时,就与你一见如故,今生无缘,下辈子有机会再做兄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belike:死手快写呀[爆哭]再不写又赶不上零点前发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章就结束异地恋啦,让xql贴贴一下[眼镜]

 

 

第163章 坠崖

  这场雨从汾州起, 一直朝着京城的方向蔓延,过了很久都没停。

  在钟昭的印象里,上一次大梁雨势如此连绵的时候, 还是四年前西南水患, 他当时也是奉旨出京, 为的是修筑堤坝,斩杀贪官。

  在那之前,谢停被削爵圈禁在自己的府中,没有为他送行。

  而这一次,他几经周折从汾州脱身, 为的是把谢停谋逆的证据、以及将唐筝鸣这个见证了一切的人带回京, 由朝廷出面出兵镇压叛军,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太平。

  而谢停说服丘秀成, 带平阳军跟在他们身后,成了追杀他的人。

  这样没日没夜的大雨, 若是在树林中穿梭,对甩掉追踪的帮助不是一星半点,钟昭回忆前世自己走南闯北时行过的路, 带着众人一路东躲西藏, 效果还算显著。

  只不过徐文钥为了掩护他们离开选择把命搭进去, 锦衣卫中不少兄弟都跟他做了一样的决定, 早在城门口的时候,他们这边的人就已经折损很多, 相比于平阳军,他们的人数实在不足,以至于中途几次被察, 为了不至于全军覆没,在不得已之下,光是兵分两路这样的断腕求生之举就用了不少次。

  最终历时近半个月,总算快到京城的时候,钟昭身边只剩下了苏流左、孙文州以及唐筝鸣三个,其余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钟大人,我掐指一算,感觉您上辈子肯定是不是普通人,八成是个杀人越货的行家。”京郊一处密林之中,孙文州在一个山洞里脱下外套,用力拧掉上面的水,一边擦了擦手一边苦中作乐地道,“我反正是没见过哪位文臣,能这么善于找犄角旮旯,藏匿自己行踪的。而且我记得您虽然总被派出京巡查,但走的应该也不是这条路吧。”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十几天以来,他们一直在路上奔波,连钟昭都感觉身体和精神受到了莫大挑战,更别提本就没好利索的唐筝鸣。他将此时再次发起烧来、嘴唇干裂的人扶到里面的位置坐下,沉声道,“按理说,宁王和丘秀成的人大举出动是七八天前的事,这么大的异动,京城不可能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京郊,兵马司巡卒却迟迟没出现,禁军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

  说着,他脸色不由更差了一些,苏流左给唐筝鸣喂了一口水,也担忧道:“大人是怀疑那些谣言生了效,大家都觉得晋王殿下……所以他调不动可用兵将,京城内的局势可能也不怎么好吗?”

  那无疑是最糟的局面,钟昭闻言点了点头,一旁的孙文州蹲在地上嘶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岂不只是在怎么死之间纠结吗?”

  钟昭这段时间目睹了太多人奔向死亡,听到这个字下意识咬紧牙关,偏头看了一眼伤口化脓、虚弱不堪的唐筝鸣,一时没有答话。

  第一次将平阳军甩开时,他给谢衍寄了一封信,将汾州内部发生的一切告知对方的同时,也提醒对方务必整顿禁军和五城兵马司,严查其中有无眼线或同样心存不轨之心的人,在京城周边严密布控,从相隔不远的地方调兵来援,甚至还顶着私下勾结皇子的罪名,给谢谆也写了一封差不多的信。

  只不过他们所处的位置一直都在变,且毫无规律可言,根本不可能收到回信,没人知道这两封信到底到没到谢衍和谢谆手上,更没人知道现在京城是什么情况。

  “大人,大人不好了。”正在钟昭低头沉思时,站在山洞口放哨的孙文州忽道,“我又听见了马蹄声,朝着咱们这个方向追来了!”

  “能听出是谁的人吗?”

  苏流左还抱着一丝希望,迫切地想从对方口中,听到来者可能是援军的回答,但孙文州却只是崩溃地摇头:“这我哪里知道?!”

  钟昭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凝重地道:“兵马司或禁军要想派兵搜寻京郊,早就搜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一切按最坏的预想来。”

  这时,他转头看向苏流左,眼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现在没别的办法,敢不敢赌最后一次?”

  苏流左肃容抱拳行礼道:“属下与大人相识多年,虽然不敢与大人称兄道弟,但是我既仰慕大人的才华,也敬佩大人的品行,一个月前之所以不顾一切地邀您相见,正是因为愿意将全副身家托付给您,大人有命,属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岂有不敢的道理?”

  “好。”钟昭颔首,也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直接道,“等下我会去外面闹出一些动静,把外头的人马引开;你待他们离开后,立刻动身进京,去衡王府求见衡王。”

  “不行,您只有一个人,又是朝廷命官,调虎离山这种活儿怎能由您去做?”苏流左端正跪着,原本已经做好搏命的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搏命的人是钟昭自己,听罢一下子急了,声音也变得高了不少,“还是我去,衡王殿下天皇贵胄,我这等卑微之人说不定都见不到他的面,还是您……”

  钟昭厉声打断:“闭嘴,吼这么大声,生怕他们找不过来?”

  此言一出,苏流左登时住口,但眼神仍然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钟昭微抿双唇冷静了下,又道:“你是端王府的人,衡往对你肯定有印象,在这种时候,他不可能连你的面都不见;而且——”

  钟昭顿了顿,再开口时扯了下唇角:“而且,万一外面是援兵呢,那我的处境可比你还安全。”

  “大人也说那是万一,万一的概率有多大?”先前他们分头行动的时候,起码还是按照四五个人、三四个人这种数量分出去的,并非孤军奋战,眼下钟昭要自己前去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力,若外头的人仍是谢停的部下,他焉有活路?苏流左几乎是在哀求,“属下本就是该死之人,还是让属下去吧。”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若不想宁王登基,就听我的吩咐。”钟昭拎起剑转身就走,路过孙文州的时候却不知想到什么,稍停了一下。

  孙文州在他们交谈时呆立在原地不动,但听了这么半天,如今也反应过来了,红着眼眶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各有任务,是要把我自己留在这里吗?”

  “唐筝鸣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去外面淋雨了,你好好待在此处保护他,收好他身上那封血书,一直坚守到我带着援军赶到,或是苏流左带着衡王的人赶到,这才是我们此次行动的重中之重。”钟昭摇了摇头,末了再次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微微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条黑色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