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屁股摔在地上的时候,宋琢玉当即嚎叫出声,然而还不等他揉揉伤处,就见那鞭子已经如疾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的打下来。
“哥!哥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呜.......”
宋琢玉挨了两下,肩上疼,背上也疼,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一边哭,一边狼狈地躲起鞭子来,“别打了,别打了!好痛,我错了......”
那鞭子好像无处不在,任由宋琢玉怎么躲都躲不开。他捂了脸又去捂屁股,捂了胳膊又去捂大腿,慌慌忙忙地差点哭成了个泪人。
却丝毫不敢向旁边的薛成碧求助半句。
只因他大哥这人便是如此,他越是向外人求助,对方便打得越狠。若是乖乖认错,那倒还好,几鞭子下去之后聊作惩戒,叫他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偏偏这次实在是打得有些久了。
竟叫薛成碧也看不下去,面色难看至极地挡在宋琢玉身前,抬手一把攥住了那抽过来的鞭子,手指用力得泛白,“宋偃,你到底还要打到什么时候?他可是你亲弟弟!”
刚才发了狠对着青年一顿乱骂的人是他,现在看不过眼挺身站出来的还是他。
至于宋琢玉,好不容易借着这片刻喘息的机会爬起来,顿时就跟抓住唯一的救命绳一样,慌手慌脚地揪着薛成碧的衣服。
他抽泣着抹着眼泪,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露在外面的肌肤全是红条条的鞭痕。
那发颤含泪的模样,只瞧着可怜凄惨不已。
而对面,宋偃看着那探头探脑哭得眼皮红肿的青年,对方和他对上眼又畏惧似的往后缩。他目光一顿,视线终于一寸寸地挪到薛成碧的脸上,沉声道,“你要拦我?”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那气势一出,便是薛成碧也忍不住心中一凛。
他自是听出了对方的意思,宋偃在处理宋琢玉的事情时一贯厌烦别人插手。他现在拦得越紧,等回去之后关上门来,指不定青年会被教训得更厉害。
可是......
感受到身后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无声地颤抖着,薛成碧又咬咬牙道,“他便是再有错,也不该由你这般往死里打!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
便是连他自己,气得狠了也没敢动手,顶多骂几句。可宋偃呢?这还是人的亲哥,一来就下如此死手,直看得薛成碧心疼得犯急。
“更何况,我们现在要紧的应该是先把宋二送离京城!”
都到这种地步了,再打再骂又有何用?自然是先保住宋琢玉的性命要紧。
然而面前人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出言呵斥道,“我记得,这似乎是我宋家的家事?你薛瑶以何种身份来管?让开——!”
宋琢玉已经哆嗦着哭出声,他怕得马上就要从薛成碧身后走出来,“哥,哥我听话,我乖,你别打我......”
谁料他刚一动就被薛成碧按住了。
对方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死死地站在原地不动,那张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爬满了狠意,“我是宋二的好友,我凭什么管不得?至少比你有资格。毕竟这些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你。”
他花了精力细心养着的,凭什么白白被人打?
薛成碧下颚微微抬着,满是挑衅和不服。
直看得宋偃眼一眯,他面容与宋琢玉三分相似,只不过身上气质却截然不同。若说宋琢玉是三月桃花春水含情,那他便是隆冬陈雪萧萧肃肃,叫人望而生畏。
“不让?好好好,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宋偃淡淡勾唇,一派不怒自威之相,“且让你们当一回难兄难弟。好友?我险些忘了,若不是你从前三天两头地撺掇着他往花楼里跑,又怎会叫他养成这般浮浪的性子?乃至是今天酿成大错!”
说罢他手腕猛地往前一甩,竟是要连着两个人一起打。
鞭风在薛成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打来,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扬手一挡。于是只听“啪啪啪”的几声闷响,那手臂上瞬间皮开肉绽,直把被护着的宋琢玉也看呆了。
他身上也有红痕,但远不及薛成碧这般严重。
眼见着宋偃的视线缓缓移至他的脸上,宋琢玉腿一软,直接给跪下了,“哥!哥你打了他,可就不能再打我了......”
“宋二!”一旁的薛成碧疼得额角冒冷汗,却仍旧恼怒地要伸手拽他,“你起来!你有点志气好不好,凭什么要跪他,你跪他做什么?”
“他这些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一出事就知道动鞭子,他根本就不关心你,他心里只有宋家!”
宋琢玉白着脸瑟瑟发抖,不敢回应。
他有心想叫薛成碧先别说话了,没看见他哥脸色都黑了吗?
可尽管存在感已经竭力降到最低,还是抵不过事情要找上来。一边是站在门口的宋偃,擦拭着鞭身上的血渍,目光沉沉地看向他,“过来......”
另一边却是紧抓着他肩膀的薛成碧,对方急声道,“别过去!他除了打你罚你还能干什么?听我的,我今晚就能送你出京,保管你不缺银钱,还和现在一样。”
两边的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好似都在问他要个回答。
宋琢玉一时间被那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动了动身,觉得膝盖跪得有些疼,有心想叫薛成碧先把撑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一放。
哪知刚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宋偃先出声了。
“送去哪里?”他曲指弹了下鞭柄,嘴角往一侧极轻地勾了半分,眼神却沉得像是浸了冰,“庄子上?还是某个旁人再也寻不到的地方?”
“我宋家是缺钱还是缺房子,非要让你把人骗去金屋藏娇?”
此话一出,薛成碧当即面色一变,“你——!”
他猛地看向宋琢玉,想要解释,“我没有!我不是!你听我说,我只是想让你赶紧离开京城,至于去哪里,又不是非要留在我选的地方......”
然而任凭他再怎么说,宋琢玉眼一颤,终究还是默默地离他远了几步。
毕竟他还没有忘记,刚才这人才跟他表明过心意。
而这边,宋偃又唤了他一声,这次带了点不容拒绝的意思,“小玉,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宋琢玉又觉得身上开始疼了。偏偏看了眼薛成碧,又觉得此刻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了,他大哥再打,难道还能打死他不成?
他一咬牙,极小幅度地朝着他哥走去。
谁知宋偃嫌他走得太慢,竟攥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推,“送二公子回去。”
“是。”门口两侧很快就有人应道。
原来这锦绣阁竟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宋偃的人所占据。来时楼下还稀稀拉拉坐着喝酒的客人,此刻也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个肃穆的亲兵站守在那里。
“宋二——”
眼看着宋琢玉即将被带走,薛成碧连忙要追上去,却被宋偃抬臂一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宋偃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响起,那看过来的一眼竟是漠然中又带着点冷意,“离他远一点,小玉和你不一样。”
薛成碧怒目而视,“凭什么?你以为你很懂他吗?你凭什么事事都替他做决定?”
“宋二他喜欢和我玩,才会整日里和我待在一起。”他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似挑衅又似得意,“你管不着。”
宋偃却只是淡淡扫过他,“喜欢和你玩?”
“这难道不是你见缝插针费尽心机的结果吗?”他冷冷讥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明知道小玉他总是管不住自己,贪恋玩乐,你还刻意拿那些东西引诱他。”
“我教导他时,他乖巧懂事,读书习武皆是颇为认真。偏偏只要我离开半步,你就带着他到处玩物丧志。”
“是,你倒是聪明,会挑时间。”宋偃声音发寒,“每每我打他一次,你便过来卖这个好。我对他越是严格,你就越是放纵他,久而久之,他自然亲近你,而疏远畏惧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