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41)连忙谢过大夫,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娘她现在没有大碍了?”
孙大夫在热水盆里洗干净满是血污的手:“伤口虽深,万幸没伤到脏器,离死还远着呢。”
阮玉(41)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腿都软了,差点儿跌坐在地。
秦故一把扶住他,谢了孙大夫,从荷包里掏出个十两的银锭来,孙大夫也不客气,接过银子:“谢三公子赏,老夫这就回了。”
秦故仍让泉生将他送回去,自个儿则扶着阮玉(41)到一旁矮榻上坐了,阮玉(41)这会儿放松下来,登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秦故皱了皱眉,才发现他头发还半湿着:“快去洗个热水澡,昨夜淋了雨,容易着凉。”
阮玉(41)这会儿才觉出身上发冷,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娘还没醒。”
“有我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事。”秦故余光一扫,见一旁刘叔还在,是个下人打扮,便直接吩咐,“烧热水,伺候他洗澡。”
他生来就是高门公子,骄矜高傲,气势迫人,刘叔哪怕不知道他的身份,被他那双狭长而锐利的凤眼一扫,也顿觉身子矮了半截,连忙喏喏应声,下去烧热水。
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秦故这才凑近来,伸手抱他,低声道:“是不是吓坏了?”
他语气亲昵,伸手就要把他抱到腿上去,跟哄媳妇儿似的,阮玉(41)知道是自己那句“阿故”给了他某种信号,仿佛默许了他似的,登时满脸通红,把身子扭过去背对着他。
“怎么不理我。”秦故从后贴着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瞅他的脸色,“转过来给我抱抱。”
说着,就伸手把他往回扭,阮玉(41)红着脸推他的手:“我衣裳上还有血,待会儿把你衣裳也染脏了。”
秦故目光下移,看见了他外衣上的血迹,这会儿已经半干,凝固成了黑褐色。
“正好你这衣裳脏了,换下来丢掉,以后不许穿这些破布。”他道,“明日我叫人把那一箱笼衣裳给你送过来。”
想了想,又说:“今晚下了这场秋雨,天气就该冷起来了,我再叫人给你做些新衣。”
阮玉(41)背对着他:“哪里就穿得上那么多衣裳了……”
秦故:“你不穿得好看点儿,我……”
他顺嘴就想说我带你出去跟带个小乞丐似的,还好话到嘴边急忙打住——今晚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阮玉(41)和好,他可不想立马被扫地出门。
他轻咳一声,改了口:“就几身衣裳罢了,送给你,你就拿着,老说不要不要的,我多没面子。”
阮玉(41)绞着袖摆,半晌,瞅了他一眼:“今天晚上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救了我娘,也是救了我,谢谢你。”
仿佛一股热流瞬间充盈心脏滋润四肢百骸,秦故的脸色简直犹如春风化雨,一瞬间就明媚了,嘴角马上就扬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他咳了一声,还想低头掩饰,可惜掩都掩不住,只能就这么半压着嘴角,小声嘟囔:“这次终于知道说点好听的了。”
又道:“以后就这么跟我说话,知道么?”
他平日里虽然脾气大,偶尔也幼稚得不得了,但一到关键时刻就稳重靠谱,这一晚上要是没有他镇着,铁定是兵荒马乱,阮玉(41)自个儿吓自个儿都要被吓个半死,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不反驳他了,老老实实点点头。
秦故高兴极了,趁热打铁立刻提要求:“以后就叫我阿故。现在叫一声来听听。”
阮玉(41)那会儿是着急,想把苏小姐逼走,才故意这么叫的,现在再叫有点儿害羞,绞了老半天袖子,才小声叫:“阿故。”
秦故一下子笑了,凑近来就要亲亲他粉扑扑的脸蛋儿,不过还没亲上,刘叔颠颠跑进来:“水烧好了,公子,咱们快去洗洗,去去寒气。大夫人还伤着,您可不能再病倒了。”
阮玉(41)立刻推开他,秦故也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去罢,去洗热水澡,别着凉发热了。”
刘叔伺候阮玉(41)去洗澡,他则留在这间卧房中,一时没了事儿,又高兴得闲不住,秦故索性将屋子草草收拾了一遍,把换下来的染满血的绷带、床单一团,丢进火盆里烧了,又去翻箱倒柜找厚被子,想给床上昏迷的白秋霜多盖点儿,失血的人总是怕冷。
就在这时,床上传出了微弱的声音:“……你是?”
第35章 屋漏雨秦故又补
秦故一愣, 抬头一看,床上躺着的白秋霜居然已经醒了。
“您醒了。”他把厚被子抱过来,盖在她身上, “我叫秦故,同玉儿是好友, 他叫我过来帮忙。”
白秋霜这会儿脸色惨白,尚未完全清醒,连他的面目都看不太清楚,只虚弱道:“水……”
“您失血太多, 现在不能喝水。”秦故在军中时, 给孙大夫当过一阵子帮手,知道人受重伤失血时都会觉得很渴,但那时候千万不能大量喝水, 喝了水当晚就会没命。
白秋霜似是梦呓:“水……”
秦故仍不为所动,只是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将床边的火盆生得更旺。
不多时, 白秋霜又陷入了昏睡。
就在这时,阮玉(41)匆匆进屋:“我娘醒了?我刚刚听见你在说话。”
秦故一抬头,愣了一愣, 阮玉(41)只穿了件中衣就跑进来了, 长发还湿漉漉的, 刘叔追在后头把外衫给他披上:“快穿上衣裳, 别着凉了!”
哪是怕着凉, 是怕他家小公子被乾君看了去了。
秦故轻咳一声,避开目光,待阮玉(41)穿好外衣,才又转过来:“刚刚醒了片刻, 说要喝水,这会儿又睡了。”
阮玉(41)忧心忡忡坐到床边:“你没给她喝水罢?”
“当然没有,这会儿不能喝水。”秦故自然地挪近一些,撩起他的长发用内力给他细细烘干。
刘叔在旁欲言又止。
秦故余光瞥见,道:“你下去罢。”
刘叔有些犹豫,看了阮玉(41)一眼,阮玉(41)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刘叔,你先下去罢。”
刘叔只得退出屋去,但长了个心眼儿,没关门,坐在门外守夜。
秦故一边给阮玉(41)烘着头发,一边说:“你家何时有了下人?”
阮玉(41)道:“是我二叔的老管家。”
说完,意识到自己和阮老板对外宣称只是远方亲戚,可秦故像是早就知道:“对了,你二叔怎么没来看看。”
“他不在京城。”阮玉(41)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二叔。”
秦故笑了一声:“你在万宝楼骗了我,我第二日就把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
他提起旧事,阮玉(41)就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把自己按在地上搜身,第三次见面,他带着一大堆人堵在院里,把自己绑起来脱衣裳“用刑”。
阮玉(41):“……想想刚见面时,你还真是过分。”
秦故头皮发麻。
来了,开始翻旧账了。
不过,意料之外,阮玉(41)只是哼了一声,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小声说:“但是也多亏了遇见你,我才能这么快挣到钱,娘也没有出事。”
秦故松了一口气,给他烘干了头发,道:“天都快亮了,困不困?歇一会儿。”
阮玉(41)的确是困得不得了,尤其这会儿知道母亲已经醒过一次,性命无虞,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直打哈欠。
秦故把一旁的软榻搬过来,挨着床:“上来睡一会儿,我守着,不会有事。”
阮玉(41)爬上榻去,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子,但是床边生着火盆,暖和得很,秦故就将自己脱下来的外衣盖在了他身上。
阮玉(41)闻着烟青外衣上熟悉的味道,忽而想起刚才在布店看见他穿着这身衣裳同苏小姐站在一块儿的模样。
“今日你本来是陪苏小姐出来玩的么?”他语气有点儿酸溜溜,“玩到那么晚。”
秦故抚着他散落在枕边的黑发:“不是出来玩。明日我母亲要去庙里求大师给我嫂嫂算一卦,顺便为嫂嫂祈福,除了香油钱,还得买些东西捐到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