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蛇(37)

2025-10-31 评论

  蔡荪听出他的话绵里藏针,挥手命人将那块玉牌呈给木翰林看:“木翰林,你可看仔细了,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平安侯府 世子靖和’八个字,明明白白就是贺将军的信物,你可不能说是我引导雪将军告发的啊。”

  木翰林打量玉牌片刻,很快又追问道:“下官只看见这玉牌写着贺将军的名字,但如何就能断定乃是贺将军随身佩戴之物?”

  蔡荪早有准备,呵呵一笑:“木翰林,你我都是寒门书生,不怪你不知道,本官也是听了几位公侯伯爵说起才知道,这些大家大族里,信物都是有讲究的。比如贺家,用的玉是戈壁黑玉,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出一块来,而且这花纹、字迹、刻工,都是有讲究的,要假冒实在不容易。最鲜为人知的是这一处裂痕,是贺君旭在九峡廊之役上,敌军一箭射到了这玉牌上留下的痕迹,凭这几点,足可以证明就是贺君旭的玉牌。”

  木翰林又蹙起了眉,却想不到什么话去反驳了。这时公堂外忽然传来一男子朗声大笑:

  “鲜为人知,怎么偏偏却叫大人知道了呢?”

  众人纷纷望向声音的源头,两男子正大步踏入公堂内,竟是本应在保定府查官银失窃案的严燚和庾让!

  蔡荪直了眼,顾不得因被讥讽而生气,冲口而出问道:“官银失窃一案还没结案,你们怎么敢擅自回京的?严少卿,你擅离职守啊!”

  “官银好几天前就已找回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保定府尹通气,所以他一直以为案子还没破。”严燚气定神闲,“奇怪了,大人坐守京师,怎么对保定府的案子进度如此笃定呢?”

  严燚和庾让,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影探,有此二人在,必定会尽力助贺君旭脱罪。为了调虎离山,蔡荪确实与保定府尹暗通了书信,嘱咐他暗中使绊子,而根据保定府尹的回信,这二人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谁想到这二人竟然瞒天过海,偷偷回到了京城!

  蔡荪心里十足的把握一下子熄灭了五分,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不详预感,严燚再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蔡大人手上的玉牌,是伪造的!”

  蔡荪立即怒喝:“严少卿,你可知在公堂上信口雌黄该当何罪?”

  “没有把握的话,严某自然不会说。”严燚朝身旁的庾让使了个眼色,庾让足尖轻点,人如烟一般闪了出去,片刻后背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回来。

  蔡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何人?”

  “这是泰康巷马夫的孙子,叫小春。”严燚揉揉小春的头,“小春,你给叔叔们再说一遍,八月初五那日傍晚,你是怎么玩捉迷藏的?”

  小春奶声奶气地说道:“那天我和小夏、小秋、小冬玩捉迷藏,小冬当鬼,小夏往马厩里藏了,小秋往水槽里藏了,我呢,就藏到了王大娘屋的竹篓里。”

  蔡荪一拍惊堂木,怒目圆瞪那小春:“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小春几乎立即就被吓哭了,躺到地上打着滚说要回家。

  “人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严燚知道这京兆尹是故意捣乱,却也没办法,只得把一副老脸豁出去了,当场和庾让接力做起了鬼脸哄孩子。

  最后还是中途加入的白小公爷后来居上,成功把孩子逗得破涕为笑。

  严燚这才继续问小春:“王大娘是谁?”

  “王大娘是我们马棚里喂马的大娘,她好奇怪,天天都在骂一个叫初一的人。”小春答道。

  公堂上众人默默将目光移到了楚颐身上,楚颐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倒是贺君旭思索片刻问了一句:“是王嬷嬷么?”

  “正是,”严燚快速接话,“这王大娘是贺君旭的奶娘,一直服侍他的起居,七年前,贺君旭离府出征后,王大娘因为得罪了老侯爷的续弦楚夫人,就被卖去了马棚。”

  贺君旭面色不善地看着楚颐:“你究竟还背着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楚颐耸耸肩,甚至还挑衅地冲他笑了笑。

  严燚心中微诽:这势同水火的假母子,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装了……他继续诱导小春答话:“那你在竹篓里,听见了什么?”

  小春说道:“我躲在竹篓里,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王大娘已经回来了,我怕她知道我玩她的竹篓要骂我,就没敢出来。然后就听见有人来找王大娘,那人说,贺将军最近丢了块玉牌,要画图贴告示去寻,问王大娘记不记得那玉牌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细节,还说,如果王大娘帮忙找回来,就请她回贺府享福。然后王大娘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都是跟那块玉有关的,什么隔壁黑玉,什么裂痕,具体的我不记得了。后来他们一起出去了,我就赶紧从竹篓里出来溜了。”

  严燚看着蔡荪,徐徐说道:“据马棚其他人所说,八月初五后,王大娘便失踪了。八月十三日,京郊断桥处发现了一具浮尸,经家人相认,证实是王大娘的尸首。蔡大人认为,会不会是有人想从贺君旭的奶娘口中套取玉牌的细节,从而伪造信物,事成后杀人灭口?”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说的话,能证明什么?”蔡荪不认账,“如果真有人伪造,世上就应该有两块玉牌了,第二块在哪儿?”

  贺君旭无奈:“都说了那块玉牌七年前就不见了,这七年里我从没用过它作信物。”

  “你为了脱罪,当然是这样狡辩了。”蔡大人冷哼。

  “既然物证有疑点,我们不妨看最直观的证据。”那位沉默许久的木翰林忽然插嘴,“雪将军声称自己那夜被侵袭后便失去了武功,据此病征,似乎是中了相传的尾生蛊。而尾生蛊会对中蛊后宿主的第一个情人产生认主行为,此生矢志不渝。一旦宿主靠近主人,尾生蛊便会催发宿主……呃,情,情动……”

  这木翰林说得耳朵都红了,站起来朝雪里蕻行了一个大大的躬礼,“雪将军,实在多有冒犯,但唯有此法,才能找出真正害你之人!”

  雪里蕻铁青着脸,就算他是个心大的人,但谁会愿意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像只动物一样被围观发情啊!

  不过,自从被蔡荪派来的人刺杀后,他心里早已相信贺君旭不是真凶,只是服从楚颐的安排,才继续指认贺君旭。因此,即使他走到贺君旭身旁,他也不会当场发骚丢人现眼。

  于是,几个婆子将辟味的香炉熄灭,雪里蕻穿过隔在他与贺君旭之间的重重人墙,走到贺君旭身旁。

  雪里蕻究竟被谁玷污,就在此刻得到验证。

  此刻,不仅是白泷、裴潜、严燚、木翰林等人的心高高悬起,就连蔡荪,也屏住了呼吸。

  雪里蕻与贺君旭并肩而立,相对而视。

  雪里蕻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发生。

  蔡大人终于急了:“是不是方才香炉的味道影响了嗅觉?你们离得还是太近了,抱一下看看!”

  雪里蕻扭头看了楚颐一眼,楚颐淡淡微笑,一副优悠淡定的模样,雪里蕻见他神色不似反对,便蜻蜓点水地靠到贺君旭身上,像军营上的兄弟打招呼一般抱了一下。

  下一刻,雪里蕻脸色潮红,一阵阵热意和空虚从尾椎处泛起,直叫他眼饧骨软,一个趔趄瘫软在贺君旭怀里。

  尾生蛊认主了!

 

 

第三十六章 对簿公堂(下)

  尾生抱柱,至死不渝。谁与蛊虫的宿主交合,谁就是尾生蛊一生唯一的主人。

  雪里蕻对着贺君旭情动,是尾生蛊发生了认主反应。

  由此反推,贺君旭便是中秋那夜在深巷侵占雪里蕻的犯人。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木翰林脸色铁青,白泷不可置信,严燚大声争执起案件的疑点,蔡荪则是喜形于色,将手掌当成惊堂木在案几上哐哐地拍,大喊着“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几个衙役和婆子想将情动的雪里蕻和贺君旭分开,但看着这象蛇(37)将军蜜色皮肤上的潮红,一个个仿佛也被那暧昧的燥热感染了,面面相觑起来。

  象蛇(37)亦男亦女,在座的男子或女子去搀扶他,似乎都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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