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
宇文霁对着熊爹一抱拳,走了。吕墨襟也憋住笑,深施一礼,跟上了宇文霁,这次他也要一起的。
其余将领,也都跟着去了。
在外恭候的仆人见了他,都倒抽一口冷气。在门口恭候的其余将领,也有不少惊呼出声的。
他们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宇文霁过去试穿全甲,都是在制甲匠人那,他在军营训练也很少穿全甲的——怕不小心把自己士兵弄死了。这还是他头一回穿戴整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大山一样的模样,超出了众将的心理准备了。
宇文霁登上了他的战车,他一上车,坐在前头的驭手和副手就感觉车身朝下沉了一下。
宇文霁一扯皮带,刘咸;“驾!”
这辆大车在护卫的护送下,一路前往城外,道路的左右两边皆是百姓——他们全都站着,高高举着双臂,在看见宇文霁的时候,先是发出惊呼,继而发出欢呼。
“大王!”“麒麟子!”“小大王!”“平王!”“天大趾!”
百姓们叫什么都有,他们山呼海啸的声音重叠在一块儿,杂乱却热烈,撼动着丕州的天空与大地。
吕墨襟坐在后头的一辆车上,他没有掀开帘子,被呼喊声震动的车壁让他清楚地知道外边发生的情况。他不由得也有些激动起来,他们虽然是去救援的,但,这也是丕州踏出去的第一步。
孙惊蛰又来了,他身边带着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子,可若仔细看,能发现她耳垂上有着耳洞,原来竟是个脸上有疤痕的女子,她其实是孙惊蛰的小女儿。
待宇文霁过去,孙惊蛰走了,少女自己走向了招贤馆,她报的姓名却是庞眉,她虽面上有瑕,丕州却是不在乎这些的,考过了就给官,。
用三牲五谷祭祀了刑天,宇文霁出征了。
出城二里大部队就停下了,重新整队。从宇文霁到小兵,都把重甲脱了放在车上,宇文霁也从战车上下来,穿着半甲,骑马赶路。就宇文霁这种力气足的,也不能穿重甲,一方面是增加战车的负担(运货的就交给运货的,让战马和战车保持最好的状态),一方面是穿这样,宇文霁自己上厕所都不方便。
现代电视里那种全身重甲赶路的军队……纯找死。全负重行军,一次行军少说十天半个月,这真不会死半路上?
在丕州和一半栖州境内行军十分快速顺畅,因为宇文霁对修路和修水利有着真·前世带来的沉迷,所有搞事被抓起来的犯人以及战俘,全都去修路、修水渠、河道。
一进入另一边的栖州,他们赶路就没这么松快了。虽然因为有孙家在,还算偶有人烟,但即便有前锋在,大军也常常需要安排给马车整修道路。
待出了栖州,进入潘州,宇文霁面对的就是大自然了。
当年救熊爹,宇文霁他们一行人是为了安全踩过城镇而不入,潘州虽萧条,但确实是有村镇城市的。现在,宇文霁一路就没见到人。
城墙还好好的,可城里边没人了,房舍全塌了,因为是冬天,植物枯萎的茎秆,历年累积下来后,在废墟上堆得老高,偶尔还能从植物的缝隙里,看见人类的骨骸。
完全就是“我在古代过末世”的场景,但不需要丧尸病毒,或极端气候,人类自己就能给自己带来末世。
这次前锋是穆迩,进入潘州的第四天,他放出去的探马发现了一支五千人的托博人队伍。对方的样子同样像是在行军,且他们也发现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大趾=宇文大熊
大趾:[白眼]
第93章 身子骨轻
丕州军的前锋两千, 皆是善战之士,探马说碰到的托博人却不像是同样出来探路的前锋精锐。因为后边的车马不是战时的辎重,是草原民族搬家时的车马。整个队伍行进的状态, 也不像是行军,更接近部落迁徙的状态。
“还跟我打招呼,说前边如果我们已经占了, 他们就改个方向……”探马都迷糊, 作为最前方的哨探,他们的打扮以轻便为主(最快逃命),所以马身上没披挂,他们自己也是羊皮袄加羊皮帽,而且哨探的十人队确有一半都是疾勒人, 弓箭和马刀都保留了部分本部特色。
对方真的就把他们当成了迁徙中偶遇小部落,还很友好地和他们交流水源, 甚至想用丝绸和奴隶购买些盐。
穆迩亲率八百人过去看了一眼, 都没把后队的一千两百人叫过来, 直接便把这五千人给包圆了。其实没到五千人, 就三千多, 还不到四千, 只是掺杂的奴隶、车马多罢了。
于是, 宇文霁得到了他的第一批俘虏, 也解救了第一批百姓。
不过宇文霁见都没见, 俘虏分类好了后,少数打死,其余直接送后方,或做苦力,或塞进村子里当良民, 他需要的只有情报。可是这些情报被宇文霁拿到手里,也看得他一直咧嘴,就没几条能信的。
只兵力一项,就在十万到百万之间滑动。不是对方故意说谎,托博人自己能不能数到一千还不知道呢。他们就是觉得自己人数很多,无边无际,于是说了个自己觉得很可怕的数量。
且与当年疾勒的二十万大军不同,疾勒是只算了点骑来的精兵,虽然也有跟随来的附庸与家眷,可都没算在内的,这次托博人却是整个部落男女老幼都搬进来的——托博大单于达耶奇,号召托博人内迁。
军中的疾勒将领都在笑这群托博人:“抢一笔还不赶紧跑?”
“刚入关就把家里人都叫来了?没见过世面。”
“一家子都给咱们大王开路吧。”
汉将和汉化严重的胡将:“……”
虽然知道这群人是站在自己这一方说话的,但他们这个态度还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宇文霁却沉默,因为他知道,中原确实有没挡住的时候的。当时入关的异族,可能最初也是存着抢一波的态度,但当他们发现这家里的抵抗太虚弱时,就直接取而代之了。
所以,宇文霁瞥了一眼胡将们,那群人的笑声渐渐低弱了,都规规矩矩站好。
“这群胡人鞑子!进来伤我兄弟姊妹,都该杀!”一位胡将大喊。
“该杀!杀尽胡人!全杀了!”
宇文霁抬抬手,喊口号的都闭嘴了:“不可轻敌,毕竟是从鲁州杀进来的。薛狞有万般不好,他毕竟不是降的。托博主力必定战力不俗,且岐阳守军不可能如遂州守军一般,为我们提供助力。我等需警惕。”
“喏!”
这一路上,丕州依旧在不停地收集情报。
薛狞确定已经是战死了,头颅还被托博大单于做成了便器。薛家全家四百余人,皆被害,连婴儿与孕妇也未能幸免。
鲁州近些年虽然被薛狞祸祸得厉害,终究是边城,民风彪悍,游侠著名。当年杀暴君戾宗的游侠便出自于此,百姓自发结阵顽强抗击托博人。即使鲁州大城皆已沦陷,郡县村庄的战火却并未停止。
达耶奇号召托博人内迁,应该就是试图用这些小部落,来淹没反抗的火花。其实来的不只是托博人。乱世中的草原民族有着灵活的身份认定,要不然托博人哪里在数年内变出这么多的人口?
被穆迩遇见的小部落把他们当成先到的定居部落也很正常——中原的某些传闻,托博人也信了。比如小平王一家子都是杂胡,把疾勒人放进来占据了四个州,这件事托博人可是羡慕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