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神秘,也不奇妙,”康纳说,“这多半是因为日本人被规矩和习俗死死地捆住了,到头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出于礼貌,同时也为了要面子,其他人不得不去意会这个处境、这种内涵、体态的细微信号以及没有用语言来表述的情感。因为前者觉得,他实际上无法用语言表达任何事情,任何事情一经出口便粗鄙不堪。这样,就得用别的方式让别人领会你的意图。”
“你就是这么度过一个上午的吗?互相不吭声?”
康纳摇摇头。他觉得他同日本的高尔夫球伴们明确地交换了意见,压根儿没有受到沉默的困扰。
“因为我在请他们谈论其他日本人——他们大家庭中的其他成员——我的问题就必须提得十分巧妙,就像我在询问你妹妹是否关进了监狱或者任何会引起你痛苦或使你尴尬的问题时那样,我得细细推敲。我会留心你考虑多久才开始答复,留心你言谈中的间歇、你的声音语凋——所有这一切。远远超出了字面意义上的交流,对不对?”
“对。”
“这意味着要你凭直觉去感受。”
“那你的直觉是什么?”
“他们说:‘你过去帮过我们不少忙,我们铭刻在心,因此,现在总想帮你一把。不过这次谋杀与日本人有关,因而我们想说也没法说出口。你看我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可以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卖的什么药?”
“噢,”康纳说,“他们几次提及微电脑公司。”
“那个高技术公司?”
“对。就是那家正在拍卖的公司。那是硅谷的一家小公司,专门生产数控机械的。这场买卖牵涉到政治方面的问题。他们几次提及那些问题。”
“这么说这一谋杀案与微电脑公司有关喽?”
“我想是的。”他在座位上挪了挪身。“顺便问一声,关于录像带,南加州大学了解到了什么情况?”
“首先,那些录像带是复制品。”
康纳点点头。“我猜到了。”他说。
“你猜到了?”
“石仓先生绝不会把原始带给我们。日本人认为,除了他们之外,其余的人都是野蛮的人。他们确实就是这么认为的:野蛮人。卑鄙无耻、粗俗不堪、笨头笨脑的野蛮人。他们对此并不溢于言表,因为他们知道你对自己无缘成为日本人是无可奈何的。不过他们依旧是持这种态度。”
我点点头。桑德斯大致上也是这么说的。
“另一方面,”康纳说,“日本人虽然一帆风顺,但他们并不鲁莽。他们既诡计多端,又讲究务实。他们不打算给我们原始带是因为他们不想冒险。那么,你还了解到关于录像带的别的什么情况吗?”
“你为什么认为还有别的什么情况?”我反问道。
“当你看这些录像时,”他说,“我相信你会注意到一个重要细节的——”
恰在这时,我们的交谈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康纳上尉,”一个兴致勃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是杰里·奥尔,正在日落山乡间俱乐部呢。你离开时没有将材料带走。”
“材料?”
“就是那份申请表,”奥尔说,“你必须把表填好,上尉。当然这仅仅是例行手续。考虑到你那些担保人的身份,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事不会遇到麻烦的。”
“我的担保人?”康纳说。
“是的,先生,”奥尔答道,“祝贺你!你知道,近来要加入日落山乡间俱乐部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花田先生的公司不久前已买下了一个团体会员名额,并决定把它置于你的名下。我得说,你的朋友们表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姿态。”
“是的,没错。”康纳皱着眉头说。
我看了看他。
“他们知道你喜欢在那儿打高尔夫球。”奥尔说,“不用说,你知道那些条件。花田将买下5年的会员资格,5年之后,会员资格将转到你的名下。这样,等你从俱乐部退休时,你就有权把名额卖出去。现在你是来这儿取表格,还是要我把表格送到你家里?”
康纳说:“奥尔先生,请告诉花田先生,我对他的慷慨大方表示衷心感谢。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关于这件事,我一定再给你去电话。”
“那好,你只要告诉我表格往哪里送就行。”
“我会给你去电话的。”康纳说。
他揿下按钮,结束了通话,皱起眉头凝视着窗外。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一个名额值多少钱?”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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