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把欧嘉olga交给他的便条纸折好放进钱包里,把地图放入口袋。接着便走出宾馆,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散步。
至少现在知道了elie艾丽的所在了,她就在那里,和丈夫、两个年幼的孩子一起。接下来就看她接受不接受作了。就算为了见她乘了飞机跨越过北极圈,她也有可能会拒绝见面。这是很有可能的。根据红所说的,那个强暴事件中黑是首先站到白那一边去的,而且是黑要求和作断绝关系的。作无法想象,在白被人杀害,团体解散之后,她对他会抱有怎样的感情。也许她会对他十分冰冷。但只能去那里实际确认了。
时钟到了八点左右,但就像欧嘉olga所说的那样,天空毫无要落日的迹象。很多商店都还开着,人们也像白天一样悠然漫步在亮堂堂的马路上。咖啡店里人们正喝着啤酒或红酒,相谈甚欢着。作作在圆形石块铺就的古老道路上,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烤鱼的香味,很像日本的料理店里烤鲭鱼的味道。作觉得肚子饿了,循着香气走进了一条窄窄的巷子中去,但却没能找到那气味的源头。沿着巷子来回寻找之时,不知不觉那香味变淡消散而去了。
因为觉得在吃的东西上多费脑子去考虑很麻烦,便走进一家目光所及之处的pizzeria披萨店,坐在了露天的位子上,要了icetea冰茶饮和玛格丽特披萨。耳畔像是听到了沙罗的笑声。她大概是正觉得好笑,特地乘了飞机来了芬兰,就吃了玛格丽特披萨回来了啊。但披萨超乎想象的好吃,应该是用真正的炭火炉烤出来的,又薄咬上去酥脆可口,边上的焦痕香气吸人。
这家平易近人的pizzeria披萨店里都是一家人和年轻情侣,位子大致都坐满了。还有学生群体。大家手中都拿着啤酒或是红酒的玻璃杯,很多人都毫无顾忌的抽着烟。向四周看去,独自一人喝着冰茶默默的吃着比萨的人,也就作一个而已。人们都在高声谈笑着,但听得到的只有(大概)芬兰语。餐桌上的人都像是当地的居民,没有看到像是观光客的身影。到了这个时候作才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远离日本正身在国外这个事实。无论在哪里,吃饭的时候他往往都是一个人。所以并不怎么介意这种情况。但现在他并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双重意义上的一个人。他还是异乡人,周围的人正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
这是一种和他一直以来在日本感觉到的孤独的种类完全不同的孤独感。很不错嘛,作觉得。两重意义上的一个人,也许可以看作是孤立的双重否定。就是说身为异乡人的他在这里孤身一人,这在道理上是完全说得通的。并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的。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就平静了下来。自己正在正确的地方啊。他举起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红酒。
红酒被送来后不久,一位身着皱巴巴的坎肩,头戴巴拿马帽,拉手风琴的老人牵着一只两耳尖尖的狗走了过来。他手法娴熟的像是拴马一般把狗系在路灯上,然后人靠着路灯开始演奏起北欧民谣风格的音乐。表演是积累了多年经验的高水平,还会配合音乐唱起歌来。有人要求,还用芬兰语唱了猫王的Don-tBeCruel。那条黑瘦的狗就地坐着,也不向四周张望,只是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盯着空中的一点看着。连耳朵都一动不动。
“用什么语言都解释不了的事,我们人生中会有几件的。”欧嘉olga这么说道。
的确是这样啊,作一边啜着红酒一边想着。不仅仅是和别人解释,就连向自己解释也很难做到。如果勉强去解释清楚的话就会生出谎言来。不管怎么样到了明天,很多事情应该会比现在明朗很多。现在只要静候即可。就算没能弄清楚,那也有何不可呢?那是没办法的事啊。缺乏颜色的多崎作只要继续这么欠缺着颜色地活下去就可以了,这并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他想着沙罗,她薄荷绿色的半袖连衣裙、那明媚的笑声、还有她牵着手走在一起的中年男子的事。但他怎么想也不会有任何进展。人心就像夜晚的鸟儿,再静候着什么等待时机来临再一口气直线向那里飞去。
他闭起眼,侧耳倾听着手风琴的音色。那单调的旋律穿过人们的喧闹声传了过来,简直就像要被潮水声覆灭了的雾中警笛一般。
作只喝了一半红酒,留下了适当的纸币和零钱后离开了座位。他把钱放在手风琴老人身前的帽子里,临走时学着大家摸了摸系在路灯上的狗儿的脑袋。但即使这样,那只狗像是模仿着摆设一般的不动分毫。接下去他慢悠悠的迈着步子向宾馆走去。半路上去小摊上买了矿泉水和芬兰南部更精确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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