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的女人(155)

2025-10-09 评论

    出家人和姑娘究竟是怎么啦?他们显然不是父女关系。因此,如果能用一根线把他们联结起来的话,那么这就将成为一篇短篇小说。他这么想着。刚过了1月的某一天,在九段举办的招魂节上,我第二次见到了出家人。那时候正好是刚刚流行《八木小调》,他是在招魂节期间被八木小调戏棚的主人邀请来的吧。提供节日节目的戏棚为了招徕观众,不时把戏棚前的帷幕拉开,让过往行人可以瞧瞧里面的演技,还让外面瞧见后台的一部分。让行人可以从戏棚入口仰望到后台。群众的热烈氛围,使舞娘高兴得有点发疯似的,喧闹异常。出家人被姑娘们抱住、撒娇、恶作剧、逗乐,他整个人被姑娘们所包围。姑娘们时而把手巾绑在他脖子上,时而又缠在他头上。他敲着大鼓,脚步摇摇晃晃地追赶着姑娘们。他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手足仿佛不是自己的东西似的。
    在这些姑娘们当中,有个出类拔萃的、姿色出众的17岁光景的姑娘。她不像那种仿佛飘落个不停的花瓣、就像训练得使它会戏要的小动物一般的艺妓颓废。这小姑娘具有艺人的典型的魅力。在那艳丽的波浪中,出家人就像天空放晴似的,不知有多么高兴。出家人高兴啦!出家人高兴啦!我不能离去,好几次返回看看出家人、姑娘和听听《八木小调》的喧嚣声。我想:如果写这个出家人,写这个阴阳两面的出家人的姿影就很好嘛。但却很难。要写蹬球,即使能写姑娘与节目,那就必须重新观看出家人的打浑逗笑的情景。并且把它记住。如果写八木小调的氛围,即使把周围的景物和出家人写下来,也写不出那姑娘的丰姿、做派和魅力。想写,但很难。在思索之中,忽然又去写八木小调戏棚贴邻的马戏棚了。当它稍受到读者欢迎的时候,我想如果那样写就行的话,何必不写那个出家人呢。于是心里不免感到遗憾。
    后来我就没有再见到那个出家人和姑娘们。不过,在大竹的姑娘马戏棚里,也不得不让马戏姑娘跳八木小调舞了。那时节,是江川的全盛期,一个名叫海和尚的出家人在江川唱八木小调,他是个敲大鼓的,声望很高。可是,今夏观世音的四万六千日这天,在驹入的大观音那里和秋节在根津权现那里,我看到一个遭冷落了的和尚。他装束像个艺人,罩着一件陈!日的紫色绉绸外褂,挂着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却率领着一伙比乞丐还脏的男男女女,走出了表演节目的戏棚。在根津,从戏棚前拉起的帷幕缝隙里窥视,只见戏棚里有不足二十个脏兮兮的小观众、土间里的青草和舞台。
    自从我在江川初次看到的时候起,也许还不太会蹬球,技艺还不高明,演八木小调时有顾客出出入入,只是能够表演令人毛骨悚然的脚上功夫的女人和艺术家所演的艺术——准备打头阵的矮个子那番雄辩的开场白倒是很鲜见的。毋宁说,我在小田原看了地道的蹬球技艺。我本打算去伊豆温泉场旅行,而突然离开东京到了小田原,已是日暮时分,天下了雨,所以就在小田原歇宿。借了旅馆的雨伞,走出去散步,顺便走进戏棚里,看见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能表演蹬球技艺。一个约莫11岁的小姑娘蹬球闲暇时,一人演烟花女、一人扮男装当诸侯(大名)演古装戏,最后大名杀了烟花女,帷幕就落下来了。舞台后面仅距三尺,就是小田原的海。这次旅行头一夜的舞台场面,清楚地留在我的记忆里。这女孩子蹬球的脚下功夫真是巧妙极了。
    却说,我的恩人中国少女林金花的忧郁,俄罗斯的少女安娜-露波斯基的忧愁都是……
    (叶渭渠译)

    这是一条集中了许多古老房屋的街,有许多家作坊,盛产美浓纸雨伞和歧阜灯笼等名产。澄愿寺既没有山门,也没有围墙。
    “三千子在,在,站在那儿。透过梅枝的缝隙可以看见她。”
    朝仓站在路边,越过庭院的树木向内里招呼,他打起精神往寺院境内走去。
    “我帮忙和尚涂墙壁。”
    我连梅树都分辨不清。10月初的树木,依然呈现出几近一种色彩的绿。
    然而,连把和过的抹墙泥盛在小板上递给站在手脚架上的和尚的三千子的姿影,看都还没有看过,可我却感到心潮澎湃,仿佛落下了一珠水滴。
    我们从大雄宝殿的正面,踏着生木材似的登上新台阶,打开了新的格子门。可以说建筑中的大雄宝殿,只安装了瓦屋顶,里面空空落落,显得宽敞、虚空,看起来比没有住持的废寺反而更荒芜。墙壁的骨架是用竹子和木条编的,裸露了出来,只在墙外侧抹上粗灰泥,从那竹子的网眼处鼓出一粒粒小疙瘩。那灰泥还含着水分,呈黑色,房间里冷飕飕的。铺席没有包席边,十分简陋,就像是柔道的练武场。屋顶里首,既没有修饰,也没有天花板,当空没有抓头,高得很。在粗糙的临时白术台上安放着陈旧的赤身佛像,我们面对它而坐,仿佛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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