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这种怪话是谁托你来说的?如果要让我同修一分手,除非修一完全离开我,那就只好分手,可我还不是可以独自将孩子生下来吗?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要是问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就不好,就去问问我肚子里的胎儿好啰……绢子认为我不懂世故,嘲笑我。尽管这样,可她却说,请你别嘲笑人。绢子可能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哩。事后,我仔细想了想,她同阵亡了的前夫没有生过孩子嘛。”
“啊?”
信吾边走边点头。
“我动肝火,才那样说的。也许不会生下来吧。”
“多久了?”
“四个月了。我没有察觉,可店里人都知道……传闻老板听说这件事,也规劝她最好别生。绢子因为怀孕,被迫辞职太可惜了。”
英子一只手抚摸半边脸,说:
“我不懂得。只是来通报一声,请您和修一商量吧……”
“唔。”
“您要见绢子,最好早点见。”
信吾也在考虑着这件事,英子却说了出来。
“哦,有一回那个女子到公司里来,还跟绢子住在一起?”
“是说池田吗。”
“对。她们哪个年岁大?”
“绢子可能比她小两三岁吧。”
膳后,英子跟着信吾一直走到公司门口,微微一笑,像是要哭的样子。
“就此告辞了。”
“谢谢。你这就回店里去吗?”
“嗯。最近绢子一般都提前回家,店里六点半才下班。”
“她没去店里,这是没料到的啊。”
英子似是催促信吾今天就去见绢子。信吾却有点泄气。
他即使回到镰仓的家,也不忍看到菊子的脸吧。
修一有情妇期间,菊子连怀孕心里也感到窝火,出于这种洁癖,她不愿生孩子,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情妇竟怀孕了。
信吾知道菊子做人工流产后回娘家住了两三天,返回婆家后同修一的关系变得和睦了,修一每天早归,似很关怀菊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往好里解释,修一也许会被要生孩子的绢子所折磨,从而他疏远绢子,以此向菊子表示歉意吧。
然而信吾的脑海里仿佛充斥着某种令人讨厌的颓废和悻德的腐臭。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信吾连胎儿的生命都觉得是一种妖魔。
“要是生下来,就是我的孙子啰。”信吾自语了一句。
一
信吾在本乡道的大学一侧步行了好久。
在商店所在的一侧下了车。要拐进绢子家的小胡同,必须从这一侧进去。可是,他却特意跨过电车道,走到对面去了。
要到儿子的情妇家,信吾感到有一种压抑,有点踌躇不决了。她已经怀孕,初次见面,像“请你不要生下这孩子”这类话,信吾能说得出口吗?
“这岂不是杀人吗?还说什么不想弄脏这双老人的手。”信吾自言自语。
“不过,解决问题都是很残酷的。”
按理说,这件事应由儿子来解决,不该由父母出面。然而,信吾没有跟修一说一声,就想到绢子那儿去看看。这似乎是不信赖修一的一种证据。
信吾感到震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和儿子之间竟产生了这种意想不到的隔阂。自己之所以到绢子那里,与其说是替代修一去解决问题,莫如说是怜悯菊子,去为菊子打抱不平,不是吗?
璀璨的夕照,只残留在大学树丛的树梢上,给人行道上投下了阴影。身穿白色衬衫和白色裤子的男女学生围坐在校园内的草坪上。确实是梅雨天间歇放晴的样子。
信吾用手摸了摸脸颊。酒醒了。
距绢子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信吾便邀其他公司的友人去西餐厅用晚饭。与友人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不由得就喝起酒来。登上二楼餐厅之前,他们先在楼下的酒馆喝开了,信吾也陪着喝了点儿。后来又回到酒馆,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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