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不准我踏出大门半步,只怕惹出什么祸端来,果然像她预见的。
难道那天遇到你,是你三年来第一次出门?
是啊。阿婆生病了,我又不会做饭,只好瞒着她出门去买药材和食物。唉,恐怕她担心极了。
不要紧,我懂一点医术,一般的病还难不倒我。其实他岂止懂一点医术。术里古那一刀断了夜来的心脉,若不是他相救,她早已魂消香断。
夜来舒了口气,那就好了。静了片刻,她忽道:爹爹总是教我做人不可盲目轻信,凡事保留三分,为什么我却是这样相信你呢?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了,我觉得我傻得不可思议。
他微笑,你爹爹没有教你说话不要太直率吗?我叫耶律嘉树,汉姓是刘。契丹族只有耶律和萧二姓,因为辽太祖仰慕汉高祖刘邦,认为辽的国统承自周汉,所以辽国的皇族都以刘为汉姓。
她轻轻念道:耶律嘉树,刘嘉树。哦,我姓崔,名叫夜来,春夜的夜,来往的来。我也有一个契丹名字呢,叫观音奴。
观音奴?他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但忘川茫茫,不知到何处打捞。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嘉树发现她出身在极尽奢华的豪族,到她住的地方就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不想用轻功,愿意这么慢慢走着和她说话。
5
挑起帘子,嘉树一眼看到床榻上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婆婆,出的气多,入的气少,已在弥留之际。刹那间他感到后悔,不该带她回来面对最后一个亲人的死亡。
小姐。阿婆死灰色的眼睛里燃起亮光。
阿婆,我回来了。这个人,他救了我,他可以给你看病。
回来就好了。阿婆宽慰地叹了口气,小姐要乖乖地她的声音渐渐模糊,头也垂下来,惟有握着夜来的手,紧紧地不能放开。
夜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阿婆睡着了。
对,我们先出去吧。
他掰开阿婆的手,将夜来抱到外间。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没有间断,也没有声音。无声之泣最是伤人,他忍不住说:你哭出声音来啊。
夜来的眼泪很快湿了嘉树的胸膛。她呼吸急促,抽泣时像要把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都挤出来。他点了她的睡穴,不想看她哭到昏厥。她的睡梦并不安宁,不时从胸腔深处迸出细弱而痛楚的呜咽。
嘉树抱着她,不知道放手,也没有睡意。长夜漫漫,他数她心跳打发时间,竟然渐渐与她同一律动。神刀门的内功讲求顺其自然,而他已从心无外物进到物我两忘之境。
天亮时,夜来醒了。她的眼泪已经干涸,黑色的眼睛里悲哀凝固。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将她放到床上。我去给你拿药。还有,天气已经热了,你阿婆
拜托你了。她嘴角微弯,努力向他展现笑容。
他放心离去。回来时,她却晕倒在阿婆床榻前,胸口鲜血淋漓,显然创口又迸裂了。他封住她创口周围的穴道,为她清洗、敷药及包扎。
她的身体香味漠漠,肌肤细腻如丝。虽然还没有发育成熟,但展现在他面前的已是令人目眩心跳、血脉贲张的盈然,莹白山峰上桃红蓓蕾,随呼吸而起伏,纵然他定力过人,还是禁不住汗下。
嘉树管不住心中的绮念,却管得住自己的手。他愿意克制自己,比起一亲芳泽,光风霁月地与她相处更重要。当对着她坦白眼眸,他要自己心中安然。
这二十五岁男子的江湖生涯中,也有若干露水情缘,只是身体对身体的需要而已,他不曾压抑自己,也不曾放纵自己,更不曾如今日这般神魂颠之倒之,心里却爱之惜之,不能亵渎之。
抵住她的背心,输入内力为她疗伤,她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她悠悠醒转,他满怀喜悦却又忍不住责备:你怎么能下床行走?创口再裂开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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