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镜头密密麻麻地对准贺松风,把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神态上一分一毫的变化,全都捕捉进来。
看起来,黑色的镜面里,关押了一位急需帮助的可怜少年。
贺松风看见了被关押的镜中少年,他心生怜悯,主动地环住抚摸他面前巨大的摄像头。
平静地俯身亲吻镜面。
“很快就会结束,没关系的。”
贺松风温柔地安慰反光镜里的倒影,他的手指还点在倒影的发顶,隔着冷硬的镜头片,轻轻抚摸。
仿佛此时此刻,镜头里那可怜至极的瘦弱人儿,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而他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是敞开胸怀接纳安抚对方的圣母。
他把自己剥离的干干净净,仿佛这样做,这一切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很快,贺松风被放倒。
贺松风还是木讷地想:这是梦,没关系的。
他闭着眼睛,用着习惯的麻木,木然地做好痛苦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声剧烈轰——响,像地震,暴力地将整个污秽的梦境摧毁得渣都不剩。
巨大的声响,同样像一个拳头,恶狠狠把梦中梦的贺松风打醒,强行拽回现实。
贺松风先是紧闭着眼睛,剧烈的深呼吸。
待到呼吸缓和,这才缓缓睁开眼,平静地盯着天花板,又转头看向身边。
确认梦醒的下一秒,贺松风脸上木讷的神情陡然裂开,像被砸碎的瓷盘。
猛转身,手脚并用爬到床沿边,纤细苍白的手指深深地抠进床沿里,探出半边身子,从喉咙里挤出干涩难听的呕吐声。
“哈……哈……”
贺松风憔悴地瘫软在床边,脑袋像被抽了骨头,颓唐地下坠,枕在手臂上。
皮包骨的手腕笔直伸出去,搭在床边,像高举的投降白旗,手指还因恐惧的尾调不住地发颤。
他惨白的脸上,蹙着几道深深的裂痕。
单薄的身体缩起来,脆弱的仿佛马上就要碎掉,连喘气都只敢小口小口,轻轻缓缓从鼻子里送出。
又是一阵热烈的轰声。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和声音,犹如地底散播鬼火的魂灵,幽暗地贴着缝隙,挤进贺松风昏暗的房间里。
像一只手,像一根绳子,向黑暗里快要死掉的他,投去光明橄榄枝。
也像诱虫灯,引诱孱弱的小虫作出飞蛾扑火的动作。
房间里是待不下去了,贺松风决定出去看看。
卧室的门打开,发出嘎吱一声,从昏暗卧室里冲出来的冷寂快速席卷客厅,把兴奋的热潮迅速压下来。
贺松风穿着一身薄薄的绵绸睡衣,站在门框下
客厅开了空调,开门后风呼呼灌进去。
贺松风的正身被睡衣紧紧贴住,好端端一件宽松衣服,愣是被裹出紧身衣的裁切。
贺松风像一副被装裱在门框里的成人画,影子也是这画卷里的不容忽视的细节。
尤其是客厅的灯穿过他的身体,落在身后地面时的影子,更是把他身体一切曲线照出来,包括两条又细又直的大腿中间一线空洞。
灯光在地面印刻出一线细长椭圆的缝隙,在黑暗里流淌微光。
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同一时间扭头,向他投去各有各心怀鬼胎的凝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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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风,我是说你这样子很容易被(……)
第12章
电视机里又爆发出欢呼声。
“球进了!球进了!”
客厅里那几个男人的注意力被短暂引走。
原来是这三个凑在一起看球赛,一旦进球电视机和人都会同时发出热烈的庆祝。
张荷镜笑着倒了一杯酒:“你看我就说这球要进吧,你输了,喝吧。”
“行,我认。”
程以镣放在酒杯,转头又接着去看贺松风。
“怎么醒了?想一块看比赛?”
程以镣冲人招手,“坐过来呗。”
他的手指不是细长类型,而是粗且壮,指节和指腹还有常年运动磨出来的茧。
手悬在半空,收起无名指和小指,中指像托着什么似的,故意只用食指和中指竖直直,对着空气一突,而后前后、前后的缓动。
这样的画面,怼着贺松风的视线。
这时,电视机里又响起进球的欢呼声,声音又大又吵,声浪似赛车引擎,轰轰隆隆。
张荷镜在一旁插话,不着痕迹帮贺松风解围:“程以镣,你支持的球队丢球了,你还说今年要夺冠,恐怕连出线都难。”
程以镣没搭理他,继而目光灼灼地盯着贺松风。
贺松风绕过这群男人,走到电视机前,弯腰低头,及锁骨的中短发柔柔的垂坠,懒懒地趴在圆润细腻的肩头上。他是水母头,高考前为了省钱自己剪头发,结果刚剪完外面一圈就开始后悔,于是头发也就蓄成水母头。
贺松风认认真真贴着电视机下沿摸了一圈。
电视荧幕的光芒成了X光,完全把贺松风照透了,他身体那些微小的起伏凹陷,隔着衣服,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指尖没入电视机下沿的凹陷处,指节按住,住更深处使劲一顶。
咔哒一下。
电视机的画面骤然由彩转黑。
做完这一切后,贺松风满意地出了口气,拿出充血殷红的指腹,原路返回。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贺松风垂下的手摆动没两下,就被一只格外烫的大手掐住,贺松风才走不到两步,就被一股狠辣的劲拽回来。
踉踉跄跄的,贺松风被拦腰折住。
他整个人折下去,两只手撑在面前玻璃茶几上,蹙着眉头,单薄的身体似乎刚才差点就被程以镣拽断。
“好霸道啊。只是……你说这些酒开了没喝完怎么办?”
周彪狗腿子见缝插针地凑过去,推着一瓶新开的红葡萄酒,送到贺松风的手边。
他的手借着这次机会,不着痕迹地贴在贺松风的手背上,但又跟老鼠一样,没两下便迅速窜走。
程以镣端起他的酒杯,左手掐贺松风的下巴,右手灌酒。
“正好我赌输了,你帮帮我吧。”
酒杯的边缘冷硬地塞进贺松风嘴里,磕得他上下牙龈生痛生痛,不等贺松风说话,浸着冰渣的红葡萄酒灌进喉咙眼。
酒液混着冰块强行冲进身体,极度冰凉刺激。
加之贺松风才睡醒,身体正迷糊,且他从来没碰过酒。
一秒钟时间不到,强烈的酒精气味,立刻从喉咙眼里变本加厉,令人作呕地反冲回鼻腔里。
他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干呕,只能闭上嘴,拧着眉头,咬牙默默受苦。
刺鼻的酒精已经不单单是气体和液体,而是凝了实体的生锈铁棍,捅进他的鼻咽喉一线,来回地狠狠捣动,要把他喉咙眼捣出个血淋淋大洞才肯罢休。
贺松风两只手叠放掩在鼻子和嘴巴上,眉头越拧越紧。
他也从一开始撑桌而立,变成蹲姿,半边身子倚着程以镣伸过来的腿,才勉强没摔坐在地上。
贺松风的脸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红透了,眼神失了焦,往外散着头晕目眩的酸胀。
程以镣弯腰,凑到贺松风面前去,拨了拨他的手指头,凑近了戏谑笑说:“装货,果酒而已,至于搞得这么可怜兮兮吗?你这又想勾引谁呢?是我吗?”
贺松风从肺里挖出来一口气,重重地吐出去。
赶在程以镣新一轮羞辱到来前,他撑起身体里麻木的肉骨头,甩开程以镣的手。
“把酒瓶给我。”
“哦——?”
程以镣送上酒瓶。
贺松风接过酒瓶。
顷刻间,瓶身倒转。
酒瓶化作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程以镣的发顶。
鲜红甜腻的酒液哗一下轰然冲出,打了程以镣一个措手不及,他的身体跟被酒砸穿脑门似的,整个人都矮了下来,红色的液体像血液一样贴着脸颊往下缓缓垂落。
贺松风本可以直接把酒瓶砸在程以镣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