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考虑需要思考,也不畏惧承受任何后果。
二十八岁的漆洋,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
那些在心智成熟后,被他简单总结为“荒唐”的过往回忆,伴随着身体里四处冲撞的酒精,越发清晰地回荡在眼前。
是啊,那时候怎么就那么执着于探寻牧一丛呢。
明明烦他烦得不行,却总在有意无意地关注他,去找他玩,都被牧一丛那玩意儿杵着了,看牧一丛不搭理自己,还非得找上门去跟人家问清楚。
那会儿怎么那么虎。
所以牧一丛的“试试”,是谈恋爱的意思?还是纯粹指试试那方面?
漆洋在漆黑的房间里睁开眼,思绪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突然乱糟糟的想到。
如果是那方面,两个男人……
牧一丛那句“有待商榷”,让漆洋又是一阵心烦。
这孙子不会是想着干自己呢吧?
活了二三十年的健康男性,就算没见识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儿,多少也从电影和网站上涉及过些许常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直接跳到脑海中,将面孔替换成牧一丛和自己,漆洋的后脖颈像是挨了一电棍,猛地发紧。
操。
他滚烫着耳朵翻了个身,拽过被子把自己裹紧。
他妈的死变态,都不行了还挺能花花。
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闷闷地响了起来,是个电话。
漆洋起身在枕头四周摸了一圈,想起手机还在他外套口袋里,又下床去衣架上拽外套。
看到来电人上显示着牧一丛的名字,他抿抿嘴角,还是接了起来。
“到家了?”牧一丛料定他会接,十分悠然地询问。
“还要说什么?”漆洋攥着手机倒回床上。
“不说什么。”牧一丛简单解释,“怕你晕倒在小区,打个电话问问。”
他如果是继续打电话来挑衅,说些有的没的无聊话,漆洋这会儿绝对能跟他骂起来。
偏偏是一句无比自然又简单的关心。
“不至于。”漆洋的态度也平和些许,揉了揉眼,“都要睡着了。”
“吃点儿东西。”牧一丛说,“省得半夜难受想吐。”
“你不也没吃吗。”漆洋想起他那碗没动筷子的猪脚饭。
“关心我啊。”牧一丛似笑非笑的,又开始烦人(42)了。
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只有门缝下泄进一线客厅里的灯光。
漆洋的耳根后颈还被酒精充得发烫,听着牧一丛在手机里略显沙沉的嗓音,他冷不丁又想到刚才幻想中的画面。
“还有事吗,没事挂了。”漆洋这会儿不想再跟他说话。
“一件小事。”牧一丛的口吻突然正经了些,传来点击鼠标的“咔哒”声。
下一秒,贴在耳边的手机震动一下,漆洋拿下来看屏幕,牧一丛给他发了份文件。
不是关于租车的协定或合同,而是一份医院的资料。
“前几天让人帮我查了一下,有关自闭症方面,国内目前资源最好的医院应该是这家。”牧一丛低声说,“我帮你预约了专家号,不过要排到年后。”
漆洋盯着简章看了会儿,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点开。
这家医院他之前打听过,首席专家一号难求,那时候他手里的钱有限,精力也有限,一直没能带漆星去成。
“漆星的状况感觉还好,没有那么严重。”牧一丛说,“可以多去试试。”
漆洋心里一阵复杂。
他早已接受了漆星的症状,也比谁都希望漆星能变得好一些。
邹美竹撑不住事儿,这些年他没少奔波,第一个给他提供实质性帮助的人,却是牧一丛。
“不用。”漆洋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
“嗯?”牧一丛有些意外。
“该带她去看的地方都看过了,习惯了。”漆洋点掉资料上的叉号,将手机贴回耳边,“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欠你人情。”
牧一丛那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说话的态度就是过分清醒的直白:“你是在为了你的面子,替你妹妹的人生做决定?”
漆洋一愣。
“放心。”牧一丛又说,“两码事,不会用这种方式让你回报我什么。”
这句话里的信息就有点儿暧昧了。
“想让我回报你什么啊?你刚才说的试试?”漆洋借着酒劲,把面对面时不好说出口的话又提了起来,“想睡我啊?”
牧一丛又安静了。
就在漆洋暗骂酒精真不是个好东西,准备挂电话时,牧一丛低低地“啊”了声,说:“还挺想的。”
如果刚才想象画面时,那种古怪的电流只是传导至后颈,随着牧一丛这句毫不掩饰的亲口承认,就让漆洋的脑袋里直接“嗡”一声,炸出一串火花。
“滚蛋。”他咬着牙骂了句,带着恼躁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随手扔开,漆洋重新出溜进被窝里,呼出的气息一下比一下发沉。
逼着自己强行入睡了半小时,他心烦地重新捞回手机,找了个电影。
明明画面是刺激的,偏偏今天的疏解过程格外漫长,久久到不了紧要关头。漆洋心烦意乱地准备结束时,牧一丛那双黑沉的眼睛又蹦了出来。
掀开被子看着黏腻的纸巾,漆洋脸黑如铁。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漆洋在一阵阵的口渴中,被漆星拍门的动作吵醒。
一下一下,拍三下停两秒,很有规律。
他忍着宿醉的头疼坐起来缓了缓,开门放漆星进来。
听着家里一片安静,漆洋皱着眉捞过手机看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妈呢?”他哑着嗓子问漆星。
漆星不吱声,漆洋知道邹美竹肯定是昨晚等漆星睡着后,又出去通宵打麻将。
“走吧,给你洗脸刷牙。”他起身下床,推推漆星的脑袋。
漆星转身往外走,漆洋却在她身后愣了愣。
家里有暖气,小孩儿睡觉只穿了一身秋衣秋裤。
这会儿在漆星的秋裤上,洇着一团已经干涸的血渍。
第31章
漆星来月经了。
她在漆洋心里一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儿, 其实漆洋自己对月经这档子事儿也不清楚,他只对女生生理期有基本的概念,知道每个月总会有几天出血, 具体多大会来,他从来都没研究过。
甚至在看到这团血渍之前, 他压根儿没实实在在的想过,漆星也是个女生, 迟早有一天会长大,会发育。
会和他有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别。
害怕自己判断错误,漆洋专门去主卧看了眼。
邹美竹的被子果然一夜都没打开,他掀开漆星的被窝, 床单上同样出现了一小团血迹。
“你……”
漆洋转过身, 漆星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面对床上的血色毫无反应,平静又自然。
漆洋心里有些乱, 还有点儿说不来的怅然。
他蹲下来,刮了刮漆星的鼻子, 轻声问:“疼吗?”
漆星不说话, 眼睫毛扑棱扑棱,到处看。
漆洋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没看见邹美竹的卫生巾,他把漆星反锁在卧室, 袜子都没来及穿, 拽着外套跑到小区门口的小超市。
等他回来,漆星已经坐在桌子前又开始摆弄她那些本子贴画。
漆洋对着卫生巾包装袋研究一会儿,翻出一条漆星干净的内裤,照着样子在裆底贴了一张。
然后他把漆星领到卫生间, 将内裤递给她。
“进去尿尿,然后换这个新裤衩。”漆洋交代漆星,“把身上穿的裤子都脱下来,就像每次洗完澡一样。”
漆星接过内裤,像撕贴画一样去撕裤底的卫生巾。
“这个不撕。”漆洋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用了你不难受。”
连哄带教地比划半天,等漆星换好裤衩出来,漆洋带她刷完牙洗完脸,就把小孩塞回到自己被窝里坐着,然后去扯漆星弄脏的床单,跟她换下来的裤子一起泡进洗衣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