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很自然,杨慕霖愣了一下,才应道:“好。”
杨煜华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又回头看了眼,说:“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家里。”
杨慕霖缓缓道:“嗯,好。”
“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我喊了出租车,你把门关好,平时也要有安全意识。”
“嗯。”
电梯门缓缓合上,杨慕霖关上门,回到屋子里,看着桌上吃剩的饭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弯着腰收拾起来。
一张卡从碗下面掉了出来,杨慕霖捡起来,是一张银行卡,上面贴了张纸条:你生日。
他走到窗边,看见杨煜华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路灯将那个熟悉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腰背挺直,一如从前,却又有些不大一样。
杨慕霖坐在卧室的床上,将床头的大熊抱过来,将头埋进熊毛茸茸软绵绵的胸口,叹了口气,将下巴顶在熊的头顶,拿出手机给单珩发信息:“我爸走了。”
单珩回得很快:“聊得怎么样?”
“还行。”
杨慕霖给他拨去电话,立刻接通了。
“哥哥。”杨慕霖顿了顿说,“你能来陪我一下吗?”
单珩马上问:“你在哪?”
“我在家。”
“行,十分钟后到。”单珩利落回道,又问,“心情不好吗?”
“说不上不好。”杨慕霖的声音闷闷的,“就是,心里忽然有很多想法,想和你聊聊天。”
“可以帮我带点酒吗?”
“你忘了上次喝醉之后有多难受了吗?”
“上次喝太多了,这次喝少点。”杨慕霖说,“给不给带呀哥哥,你看着我,我怎么会喝醉呢。”
单珩想了想,答应了:“好,乖乖等哥哥。”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其实听到单珩的声音后,杨慕霖好了一些,但想见到真人的心却更加迫切。
杨慕霖“嗯”了一声,没挂电话,抱着熊躺在床上,这只熊是上周单珩送给他的,当时从车后座拿给他的时候,杨慕霖看到这个有半人高的玩偶时还吓了一跳。
“好大!”杨慕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玩偶熊软乎乎的肚子,“真软。”
单珩说:“看你有个小的,凑一个大的。”
杨慕霖抱了着比划了一下,两只手臂才堪堪抱住,笑着说:“它可以陪我睡觉。”
单珩侧过头,一本正经地对玩偶熊说:“麻烦你一段时间,代替我陪老婆睡觉了,不同意的话请点头,好,同意了。”
杨慕霖被逗笑了,抱着玩偶熊,捏了捏短短的耳朵。
他的那个小的是陈全送的,这个牌子很贵,巴掌大的玩偶都要一千多,杨慕霖回家搜了下价格,惊了一下,想过很贵,但没想到居然要两万多。
他去问单珩,单珩却淡定表示他存款很多,房和车他都有了,而且不止一套,剩下的钱就是给老婆买买买的。杨慕霖红着脸说那也要省着花,不能乱花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杨慕霖听到手机里关车门的声音,知道单珩快到了,他将熊摆好放在床头,先去开了门,在玄关处翘首以待。
单珩:“我到电梯了。”
“嗯嗯,门给你开了。”
“下次不用帮我提前开,不安全,我知道密码,可以自己来。”
正说着话,电梯门开了,杨慕霖听到动静,往外看,刚好和单珩对上视线。
单珩露出一个很浅的笑,跟着杨慕霖进了屋里,将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杨慕霖这才发现他似乎不止带了酒。
单珩将袋子里的芋泥蛋糕拿出来,说:“你之前说想吃的,顺路带了,袋子里还有些,你吃不掉放冰箱里,店员说可以放一天。”
才不顺路,杨慕霖心想,却扬起笑容,说:“谢谢哥哥。”他打开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勺,却先送到了单珩的嘴边。
“辛苦啦,奖励你先吃一口。”杨慕霖笑道。
“这么好。”单珩挑眉,就着他的手吃了那勺蛋糕,杨慕霖的手不太稳,勺子上的奶油不小心蹭到了单珩的嘴边。
单珩没发现,将袋子里的酒拿了出来,是那种罐装的鸡尾酒,度数很低喝着玩的那种,每个口味都买了一瓶,他侧过头正想问杨慕霖喝哪个口味。
杨慕霖却突然凑了上来,亲了亲单珩的嘴角。单珩愣了下,感觉嘴角的那片皮肤有些湿润。
看着单珩的表情,杨慕霖忍不住笑了:“你的嘴角怎么一股奶油味,好甜。”
单珩伸手捏住杨慕霖的脸颊,力度不大,说:“偷袭我?”
杨慕霖很瘦,平时看着下巴尖尖的,可是上手一捏才发现竟是有肉的,脸颊肉堆在一起,配上湿润黝黑的眼睛,单珩心中一动,却故意冷着脸:“胆子肥了。”
杨慕霖被捏着脸,说话有些含糊:“偷袭肿么了?泥憋太霸道……”眼神里却带着藏不住的狡黠笑意。
单珩看着他被捏得微微嘟起的嘴唇,心头那点悸动再也按捺不住。他松开手,转而轻轻托住杨慕霖的后颈,再次吻了上去。
这个吻可不像杨慕霖恶作剧般的浅尝辄止,蛋糕甜滋滋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杨慕霖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手中的蛋糕叉不知何时又掉在了茶几上,但谁都没有在意。
直到杨慕霖有些喘不过气,单珩才稍稍退开,眼中带笑:“下次按这个标准来偷袭。”
杨慕霖红着脸推开他,转移话题说:“帮我拿白桃味的酒。”
单珩拿了,顺便打开,递过去。
杨慕霖仰头就要往嘴里倒,单珩说了句“慢慢喝”,他“哦”了声,改为一口一口地喝。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杨慕霖将毯子拉过来,盖在两个人的腿上,叹了口气,问出一个在脑海里萦绕很久的问题:“你说,人到底应该选择自己喜欢的路,还是选择对的路?”
杨慕霖又打开一罐酒,递给单珩,单珩顿了一下才接过,抿了口,开口道:“我研究生第三年的时候,有个博三的师兄退学了,他去云南开了家民宿,临走前他说,他用了二十多年走在别人认为对的路上,现在想为自己活一次。”
“博二……得二十六七岁了吧,读了二十年的书。”杨慕霖侧过头看他,“你觉得他选对了吗?”
“去年我们去大理开会,顺道一起去看他。”单珩说,“他晒黑了不少,比以前在实验室看着健康了不少,当时他正在院子里教女儿写作业。他说赚的钱不多,但在云南已经够吃够穿了。每天醒来不用担心数据够不够实验成不成功论文能不能投出去,倒是要担心今天的客人够不够、床单换没换、马桶堵没堵,不过他觉得这比做科研简单舒服多了,至少头发不会掉。”
杨慕霖感叹:“他真勇敢,博士都要毕业了,居然就这么抛弃了过往,重新开始,这成本可真大。”
单珩说:“反过来想,留在原来的路上,难道就不是一种选择吗?难道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做重要决定的时候,就不要考虑浸没成本了。”
杨慕霖又喝了一大口酒,思考着单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