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喜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下一秒一段语音跳了出来:“我临时决定跟你康老师自驾游出省过年,这几天就不回家了。”
程英猛地睁大眼睛,这声音这语气跟他平时说话一模一样,可他百分百确定,自己从没说过这话。
康喜月晃了晃手机:“合成、的,像吧?”
“大过年的跑出去旅游?”程英皱紧眉,“这理由也太假了,谁会信。”
康喜月没说话,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另一段语音立刻弹了出来,声音清亮又带着点委屈:“我也想去!哥你跟康老师出去玩怎么不叫我?我要生气了!”
是程语。
程英闭上了眼。
他弟是不是哪里缺根筋,连这种鬼话都信。
“我弟信了,不代表我爸妈会。”程英还不死心。
康喜月干脆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他和他妈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他妈起初确实发了一长串问号:「大过年的旅什么游???」
但后面就变成了:「跟康老师一起?」
「康老师一个人过年?那是有点可怜。」
「出去玩玩也好,过年人少。」
往下滑,“程英”不仅发了几张山清水秀的沿途风景照,甚至还有一张他睡着的照片,一看就是康喜月偷拍的。
后面还跟着具体的游玩地点,一句句「放心,我会每天报备的」「我们会注意安全的」,说得有模有样,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程英盯着屏幕上他妈最后那句「钱不够跟我和你爸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甚至能想象出他妈说这话时疼惜的语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抓住她的肩膀晃。
妈!您看清楚点!这根本不是您儿子啊!
同时他也意识到,康喜月是来真的。看他跟他妈聊天的内容,那架势,显然没打算轻易放他走。
“所以你把我关起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哪里惹你了?”
康喜月又不说话了,但凡问到关键处,就开始装聋作哑。
“我去、洗碗了。”
他端着空餐盘下楼,厨房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脆响。等再上来时,手里多了支拆封的新牙刷,挤着半寸牙膏,径直朝床边走来,那架势,是要亲自给程英刷牙。
程英:“……”他盯着那支递到眼前的牙刷,嘴角抽了抽,“我自己来。”
康喜月没动,只把牙刷又往前送了送。
“我没断手断脚,就是被你锁着而已。”程英往后偏了偏头,“松开我一只手就行,刷个牙还能跑了不成?”
康喜月还是没说话,举着牙刷的手稳稳停在半空,像是要和他耗到天荒地老。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程英看着他垂着的睫毛,又瞥了眼那支悬在半空的牙刷。
“刷个牙而已,用得着这样?”他终是先败下阵来,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
康喜月轻轻“嗯”了一声。
程英被这声“嗯”堵得没了脾气,他瞪着康喜月举酸了似的手腕,终是没辙,认命地张开了嘴。
冰凉的牙刷触到牙齿时,他下意识缩了一下。康喜月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泡沫渐渐多起来,顺着嘴角往下淌,对方立刻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
程英闭着眼,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心里那点火气莫名就散了些,只剩下一丝别扭。
“烦死了。”他含着满嘴泡沫嘟囔,声音含糊不清。
他算是开了眼了,没见过哪个绑架犯是这样的,喂饭要荤素搭配,喝水得试好温度,连刷牙都要亲自上手,搞得像伺候祖宗,偏生这祖宗是被他锁着的。
康喜月腾出一只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沾着泡沫的嘴角,低声说:“不要、说话,会、吞进去。
牙刷完了,康喜月又拧了热毛巾,细细给他擦了脸。好在早上两人都洗过澡,省去了不少麻烦。
等康喜月自己洗漱完毕,竟直接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程英侧头看着他,这单人床本就逼仄,两人一躺更是连翻身的余地都没了。
“这床这么小……”他想说挤得慌,话还没说完,腰就被对方手臂一收,牢牢箍进了怀里。
康喜月几乎要把他嵌进自己怀里,脸颊贴着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扫过皮肤,“这样,就不、挤了。”
程英挣了两下没挣开,手腕上的铁链被拽得哗啦作响。
“松开点,喘不过气了。”他闷声道。
康喜月没松,反而把脸埋得更深。
“后天,就是、除夕了。”他突然开口。
“嗯。”程英扯了扯嘴角,“刚好在大过年的时候把人关起来,你真够牛的。”
康喜月像是没听出他的不满:“明天、我要买、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回家。”
“年夜、饭、你想吃、什么?”
“想吃我妈做的糖醋鱼。”
“我也、会做。”
“我想吃我妈做的。”
“我做的,好吃的,姐姐、姐夫都、说好吃。”
程英懒得搭腔了。
“程英。”康喜月又轻轻叫他。
程英假装没听见,眼皮都没抬。
康喜月忽然把脸往他颈窝里凑了凑,闷闷地说:“你、香香的。”
程英浑身一激灵:“犯病了?自己去厕所解决。”
康喜月像是没听见,在他腿边蹭了蹭,小声问:“可以,借一下、腿吗?”
“不行。”
……
“我说不行。”
……
“没听到吗?我说不行。”
……
第128章
程英第二天是被楼下的甩炮声炸醒的, 几声脆响混着小孩的笑声。
他迷迷糊糊转头,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康喜月不知道去哪了。
窗外的亮光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他猜不出具体时间。
感觉手腕处却传来不一样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 手铐和皮肤之间竟多了层薄薄的棉布。
他眯了眯眼。
康喜月行动力倒是强, 昨晚睡前他随口说了句手铐磨得手疼,一觉醒来就多了层布。
不过还是白瞎功夫。
与其费这心思垫布,不如直接把他给放了。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康喜月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进来, 鼻尖冻得红红的。
“醒、了?”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搓了搓手,“买了、糖画,你看。”
说着从袋里掏出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只歪歪扭扭的糖老虎。
程英瞥了眼那糖画, 抬了抬手腕:“这布是你弄的?”
康喜月点点头,轻声问:“不、硌了吧?”
程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望着康喜月转过身, 从塑料袋里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春联、福字,还有几串红灯笼, 把房间角落堆得满当当。
转眼间,那些物件就已经被康喜月挂在墙上、悬在窗边,原本素净的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倒也真有了几分过年的喜庆。
康喜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转头问程英:“饿了、吗?”
程英摇头。
“那再、等会儿、做饭。”康喜月顿了顿, 又问,“要看、电视吗?”
程英突然想起昨天屏幕里看到的白花花的身体,语气硬邦邦的:“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