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笼(40)

2025-11-09 评论

  沉香手串掠过我的脸颊,他捏住了我的下巴,微微一笑。

  “抓住你了,我的小夜莺。”

  我心里咯噔一跳,汗毛耸立,心里冒出一种诡异却难以言喻的感受,只觉薄隆昌似乎表面上的要危险,这时,屋子里叮铃铃的一阵响。

  原来是那老式座机。

  薄隆昌脸色不悦的站起身来,方才那种像是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人的眼神与气场瞬间消失了,令我不禁疑心刚才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盯着薄隆昌去接电话的背影,心里直骂娘。又是哪个衰仔来坏我的事?

  “喂?知道了。翊川啊,记得以后不要打我卧房的电话,太闹了,让阿明接就行了。”

  原来又是薄翊川。

  我磨了磨牙,他可真是我的朱砂痣,命中劫。

  不知要是被他知道了薄隆昌现在铁了心想让我做他的人,会怎么使绊子,不早点下手,速战速决,恐怕会越来越难。

  “王室的船到港了,我们先去迎接,你先去客厅等着,等到了点,会有人接你上灯车。”挂了电话,薄隆昌整了整身上的峇峇传统褂衫,从衣柜里取了条肩帛出来,“记得,在灯车上别和人群接触,就好好跳你的乩童舞,不要在王室面前出岔子,丢了薄家的脸。”

  “哎,老爷,”我叫住他,给他系好肩帛,凑到他耳边问,“大少好像不太希望我成为薄家人.....如果他反对,我怎么办啊?”

  “放心。”薄隆昌垂睫看着我,镜片后双眼半眯,“我这当一家之主和阿爸的,决定要做什么,自然由不得儿子随便左右。翊川要是自顾不暇了,就没闲心盯着这点家务事不放了。”

  自顾不暇?我心里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薄隆昌想要做什么?我只不过想要借他的手挡一挡薄翊川,没想要害薄翊川,但薄隆昌现在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这个长子似的。以前薄隆昌虽然也不怎么顾及薄翊川的感受,但至少会关心他的成绩,替他争取和公主联姻,如果薄隆昌只是把他视为巩固家族利益的工具,现在薄翊川虽没了和王室的婚约,背后却多了帕公做靠山,薄隆昌怎么说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好像完全把长子当外人,说得出让他“自顾不暇”这种话来?

 

 

第27章 暗逐

  “怎么了,在想什么?”

  被薄隆昌牵起手,我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随他下楼。

  到了客厅里,我才发现不止我一人,薄隆昌两个妾室都在,都穿得花枝招展,我往她们中间一坐,活脱脱就像一出宅斗剧现场。

  瞧见薄秀臣的阿妈淬毒似的眼神,我就想笑,真想知道我不是来和她抢男人的,而是来整死她男人的,她会是个什么反应。我看的出来她憋着一股劲想整我,只可惜薄隆昌没给她发挥宅斗技能的机会,临出门前把她叫上了,客厅里就剩了我和三姨太缇亚与几个家仆。

  “你怎么想?”缇亚的声音顺着香炉的烟飘过来。我侧眸朝他看去,缇亚慢悠悠地喝着茶,垂着眼睫,“以后就打算留在薄家,不回中国了?这里富贵是富贵,可却是个凶宅啊。待久了,就怕没命享。”

  我拿不准这缇亚说这话的用意,索性装作胆怯的样子试探他:“三夫人有什么建议和更好的出路?”

  他抬起眼皮,看向我,手心翻过来,泰式斜肩披帛下像是掩着什么。我伸手过去,被他往肩帛下一拉,一枚卡片被塞进了袖口:“等今晚上了王室的游轮,我给你条出路。”

  我低头看了眼,袖子里,是一张房卡,上面有房号,419。

  这是让我晚上去游轮的房间找他?当我傻呢,憨货才去。

  我这么想着,脑子里忽然一丝疑念闪过。

  现在可以确定雇主是薄家内部的人,假使不是薄秀臣,有没有可能是缇亚?我腕表刚丢,缇亚就给我塞这房卡,是不是太凑巧了?

  想到雇主让我勾引薄翊川,又想到缇亚那一双二爷留下的儿女,我摸了摸房卡。利大者疑。如果能确定雇主是缇亚,我可以直接做了他。这样一来,丁成蝎子他们几个就都安全了,我也可以再没顾虑地放手报仇。

  所以,这房间必须要去,但绝不是用这房卡进去。

  想着,我故作吃惊,将房卡塞回给了缇亚:“谢谢三夫人,可是我怕老爷,还是算了。”

  踏出蓝园大门,外头华灯初上。

  承着面燃鬼王的纸扎法身的五彩灯车候在门口,两侧薄家的数辆私家轿车夹道相随。我像多年前一样登了上去,朝后望了一眼,便看见了近前那辆骑士十五世里副驾驶上的薄翊川。

  金红闪烁的灯火里,他分明在盯着我,许是因为听说了薄隆昌的决定,黑瞳灼灼,像隐隐要焚烧起来的炭炉,可被他这样注视着,我却一阵快活——比起像泡沫在日出前夕消失得悄无声息,因为被厌憎而被记住,我这一场注定有去无回的飞蛾扑火,倒也算值当。

  十年物是人非,我们都已不再是少年,可这太相似的情形令我情难自禁,一如十三岁盂兰盆节那晚登上灯车时,冲他挑眉一笑。薄翊川没像那时一样错开视线,黑瞳目不转睛的锁着我。

  灯车开动时,我转过身,面朝灯车上的面燃鬼王,俯身跪拜,而后仰头双手合十做请神的乩童祭礼。

  佛教传说中这颜容燃火的鬼王,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的化身,所有来阳世享香火的亡灵,都受他掌管,所以南洋的华侨在盂兰盆节祭拜亡灵之前,先要祭拜这面燃鬼王,才有了为期七天的盂兰盆节庆典。只是不知道,假如这世上真有鬼神,在我再次穿上乩童祭服,为这神祇起舞时,他有没有可能发了慈悲,许我见我的阿爸一面。

  我替你烧了薄隆昌用来困住你的偶人,你会来吗,阿爸?

  不来也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儿子就能和你团圆了。

  到时我让薄隆昌跪在你面前,给你磕头好不好?

  “面燃鬼王香火旺,有缘众生享供养,

  阴阳有序人鬼和,家家户户福禄长!”

  灯车驶到和平街牌坊前时锣鼓喧天,有人用客家话大声唱起盂兰盆节的祷词。

  街上人山人海爆发出欢呼,涌动如沸,上方飘满了缤纷的天灯,一切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等听到极乐寺作为庆典开始的三声钟响,钱币和鲜花纷纷洒到身上,焰火在头顶绽放,我像当年一样展臂起舞,唯有心情截然不同。都说乩童起舞时,亡灵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就显现在这漫天的天灯之下,我仰头去看,只盼能看见阿爸的身影。

  可视线被泪水模糊的一瞬,头顶“砰”地一声,上方的一个天灯像被什么击中,骤然爆开,燃烧的灯笼朝我砸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右侧袖子一紧,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拽得摔下了灯车,还没落地,腰带就被一把抓住,拽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我一抬头,就撞上近处一双漆黑眼眸。

  我被拽进了薄翊川的车里。

  十几年前他赶来救了我,十几年后,还是他救了我。

  我贪恋他身上混合着藏柏香与荷尔蒙的气息,一时舍不得起身,索性装得惊魂未定,伏在他怀里嗅了嗅:“怎,怎么回事啊,大少?”

  “应该是有人开枪射了天灯。叻沙,通知警方封锁和平街,一定要找到袭击者。”薄翊川朝右侧的窗户望去,下颌收紧,我也跟着看去,外面一片混乱,人潮涌动,根本不可能找到袭击者。但显然,如果刚才真是有人开了枪,那一枪就是冲着我来的。

  和上次在唐人街动手的是同一伙吗?还是另有其人?

  我正琢磨着,薄翊川转过脸来,冷冷道:“你也看见了,要待我阿爸身边,就要面对这样的事,你是在拿自己的命下赌注。”

  薄翊川认真说话的神态实在很性感,我又心痒了想逗他:“听上去,大少是担心我?为什么啊?”我凑近他,让头饰上的金珠流苏滑进他军装领口,“我们才认识几天.....大少不会就看上我了吧?”

  薄翊川被我膝盖压着的大腿微微紧绷,却不动如山,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也收得更紧了些,垂睫盯着我,眯起眼来:“跟着我阿爸,不如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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