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乐站得直梆梆,锲而不舍瞅门口:“再等一下。”
孟汀:“…………”
这小子轴什么呢。
又站了半个多小时,天色渐暗,林星乐才肯挪窝。搬小凳坐孟汀身边,下巴撑膝盖,耳朵耷拉着,像没讨到肉丸的小狗。
孟汀:“…………”
小屁孩有心事了?
恰逢孟汀也不痛快,又瞅他脑袋:“问你个事。”
林星乐竖起耳朵:“怎么啦,孟大哥?”
“当年我帮你解围,你真感激我?”
“当然是真的!”林星乐眼睛亮起来,“孟大哥改变了我人生,让我喜欢上滑板,还把我叫到东隅,免费吃住,接受专业训练!”
“没有孟大哥,就没有林星乐!”
“孟大哥是星乐的救命恩人!是会记一辈子,会永远放在心上的人。”
看少年眼里的光,再看亮得滑稽的脑袋:“你会不会因为我帮了你,就喜欢上我?”
“喜欢呀!特别特别喜欢!”林星乐用力点头,“孟大哥这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全世界的人都该喜欢孟大哥!”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林星乐歪歪脑袋:“哪种呀?”
“…………”
看他清澈到犯蠢的脸,孟汀气得冒烟:“想亲我,再跟我搞对象的喜欢!”
“噗通!”
小板凳斜歪,林星乐重重摔了个屁股蹲,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林星乐手忙脚乱起身,宣誓似的:“孟大哥对我来说,就像庙里的菩萨,是神圣的不可亵渎的!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请孟大哥相信我!”
孟汀顺便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星乐低着头,害羞成发烧小狗:“就……哎呀。”
孟汀挑眉:“谁啊?”
林星乐拽拽围裙,又挠挠鼻梁骨。
孟汀受不了这扭捏劲儿:“不就喜欢个人,你墨迹什么?”
林星乐憋出个大红脸:“就上次,带我看球赛的姐姐。”
“哪个姐……”孟汀愣住,恍然,“靠,唐尧?!”
林星乐冲上来,捂他嘴:“孟大哥,你小点声!”
孟汀点扒开他的手,愤愤的:“你才多大?她大你好几岁!”
“我再努努力就有十八了,姐姐也才十九。”林星乐急着辩解,“再说了,女大三,抱金砖,正好呢!”
孟汀气急败坏,捏他耳朵:“还好意思说,你个未成年,小脑瓜里净想些什么!”
林星乐龇牙咧嘴,疼得求饶:“我也没怎么呀,就是加了姐姐微信,和姐姐聊聊天,我什么也没干!”
孟汀:“…………”
连微信都搞到了。
孟汀看他特意穿的新衣服和油脑袋:“你搞成这样,是等她呢?”
林星乐羞成番茄,点点头。
“怪不得。”孟汀转念一想,“不对啊,你都搞到微信了,怎么还在这儿傻等?”
“姐姐说最近有点忙,我就没打扰她。”林星乐声音越来越低,“但我又有点想姐姐了。”
孟汀:“…………”
“我知道我小,也配不上姐姐,我就是偶尔和姐姐聊聊天。”林星乐搓搓后颈,“等我成年以后,如果姐姐还没有男朋友,我就去追。姐姐要是有了……”
讲到这儿,林星乐委屈了起来:“姐姐要是有了男朋友,那、我就祝她幸福。”
“…………”
孟汀回忆自己的十六七岁,只会滑板和打游戏,谈恋爱是什么鬼东西。
林星乐摸摸兜:“我已经开始攒钱了,使劲卖棉花糖,将来给姐姐买房子!姐姐说,她喜欢有落地窗和大阳台的高层楼房,我会努力的!”
孟汀:“……呵。”
再聊下去,连孩子的名字都能起好。
“行,你加油。”孟汀揉揉他脑袋,“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
林星乐眼睛亮嘭嘭的:“孟大哥说!”
“第一,别再搞这个油头。”
“为什么呀?”
孟汀毫不客气:“丑。”
林星乐:“我还以为很帅嘞。”
孟汀:“……有点自知之明。”
林星乐撅撅嘴:“好吧。”
“第二,回来读书。”
“啊?”林星乐心脏怦怦跳。
“你也不能卖一辈子棉花糖,用体育生的身份考东大不难,还能离唐尧近点。”
爷爷去世前,林星乐读初三,为了照顾爷爷和生存,他不得不辍学。
不是不想读书,是不敢想。可现在,有人帮他想了。林星乐泪汪汪的眼睛:“好!”
去读书!
“走吧,别在这儿等着了。”孟汀帮忙收拾推车,“唐尧家有老人病重,这几天不在学校。”
“老人?是爷爷奶奶吗?还是姥姥姥爷?严不严重呀?那姐姐是不是很伤心呀?姐姐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我怎么知道。”孟汀给推车盖上罩,“你不是有她微信吗,自己问去。”
收拾好东西,两人商量着去哪吃,黑色商务车停他们面前。
后门推开,成熟男人闯入视线。他眼神直白,像张开的网,非要把孟汀罩在里面。
城府深的男人,处处都有心机。
有段时间未见,边渡毫无歉意,像没事人一样,平静说:“汇宁路新开了家火锅店,去尝尝吗?”
林星乐反应快:“孟大哥,我先走啦!拜拜!”
小个子少年,推着棉花糖车跑远,留下孟汀和他斗不过的坏律师。
“我车上有司机。”边渡说,“如果你仍不放心,可以坐公共交通。”
孟汀听懂了潜在含义,他没回应,坐进车后排。边渡在他身边,彼此离一个身位。
繁华街区的火锅店,热闹的烟火气。
边渡像往常一样,给他涮肉、夹菜,唯一的不同,孟汀不再话多,只埋头吃饭。
结账上车,边渡仍坐他身边,衣冠楚楚,不说话、没行动,更无越距。
反倒让孟汀着急了。他大老远来一趟,真就只是带我吃顿饭?
车开出去一会儿,边渡才说:“是回体育馆吗?”
孟汀脑子混乱,脱口而出的是:“红枫小区。”
司机在下个路口掉头,十分钟后,车停小区门口。
“晚安。”边渡不看他,连头都不转。
孟汀更急了,心里住着个上蹿下跳的猴:“我、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孟汀瞄了眼司机:“我想单独聊。”
边渡透过后视镜,给了个眼神。待司机关门走远,孟汀的局促从心口浮起来。
相比之下,成熟男人总有十九岁青年羡慕的淡定与坦然。
“你想聊什么?”边渡说。
孟汀稍稍斜下巴,偷偷瞄他:“你的嘴,还没好吗?”
“快了。”
“还疼吗?是缝针了吗?”
“孟汀。”冷冰冰的边渡,毫无感情,“如果你想聊的就是这个,回去吧。”
孟汀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我小时候的不辞而别,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以后你给我打电话,我都会接,除了上课和比赛,绝不静音手机;我还可以每天给你发短信,报平安。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说那些话,也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边渡:“你想表达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孟汀深吸一口气,“你对我只是感激,但我没做到承诺的事,你感觉遭背叛,才会愤怒生气,产生奇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