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谢晏将手拿下来,“我从不质疑别人的感情,好的坏的,都是真的,但是,人不只有爱情的……嗯,这可能是我一厢情愿吧,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你喜欢我,能喜欢多久呢?”他抬起头。
第42章
“你觉得呢?”方趁时道, “我喜欢你五年了。”
“但你前不久才让我认识你。”谢晏说,“人和人的关系是动态变化的,我们从被视奸的受害人与加害者刚刚进化为平等的交易双方, 平衡变了, 感情也会变化的。”
“所以你还是在质疑我的感情,不肯相信我爱你可以很深,很久。”
谢晏:“……”
谢晏别开了头。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不远处花坛里的花,花也不知道什么品种,才四月就开出来不少,跟着晚风时不时地摇一摇,好像天塌了也不能影响它们生长开花。
看了会儿,谢晏把视线转了回来, 这回目光不知何时冷了下来:“我不能质疑吗?”
方趁时没说话。
谢晏又说:“我都没见过的东西,我不能质疑吗?”
“见什么, 我的心吗?”
“爱。”
完全没想到的回答让方趁时闭上了嘴。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又觉得他也没见过那种东西。想了一会儿, 他说:“我看你明明很爱这个世界的,这都算没见过吗?”
“那怎么能一样?”谢晏说,“我热爱生活,生活也没爱过我啊……哦。”他说到这里, 话音突然一顿, 眼神朝天上飘了飘, 说,“又多给了我一条命, 算老天爷爱了我一回吧——但也就这一次。”
他往天上翻白眼的小表情就挺灵动挺可爱的,尽管语气不是很好。
方趁时盯着他的脸品味了一会儿,才说:“那你想我怎么证明?”
谢晏没说话。
“都听你的话么?我最近挺老实的吧, 你说让我好好上课,我也都坐在教室里了。”虽然这是谢晏拿亲吻换来的,不过方趁时说得毫不亏心,“如果你非要我去交点别的朋友……你要觉得这样做能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的话,也可以。”
“算了,”谢晏摆摆手,“这不是需要勉强的事。”
“那还能让我怎么证明?身体力行地证明么。”方趁时一双眼向下瞥,跟品尝似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勾唇笑了下,“那我很乐意的。”
“……我挺佩服你的,每次想跟你聊点正经的你就往这上面扯。”谢晏突然来了火气,没好气地说,“行啊,我身体不是在你手上吗?想睡我你就去,我同意了!”
声音还有点高,回荡在小区内,好在这附近没人路过,最近的房子里也没开灯。
方趁时看着他:“你的魂可是在这里。”
“但这是小谢晏的身体,不是我的。”谢晏闭了下眼,“我刚刚就想说,他纵然有万般不好,但他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用替我美化过去,不要抹杀他的存在,我能借他的身体重活一次已经是幸运了,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学校里的恩怨情仇……这些都是我该背的。”
方趁时这才意识到谢晏刚刚在气什么。
但在他看来,这些只不过是谢晏的一厢情愿:“发色变了,气味变了……这些我都告诉过你,以后的变化还会有更多,你铭记他有什么用?”
“我不记得他的话还有谁记得呢。”谢晏问。
方趁时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下:“你这样说,我都有点羡慕起他来了。”
“嗯?”
“能得到你的特殊关注。”
“你对他放尊重一点啊。”谢晏往后仰了仰。
“我从来没跟他吵过架,没嘲笑过他,因为你从他身体里活了过来,我甚至觉得很感谢,哪里不尊重他过?”方趁时笑了下,“谢晏,别人也就算了,你冤枉我,我会难过的。”
“我知道,我有他的记忆。”谢晏说,“他对你都没什么印象,但跟他有过节的人他都记得很牢。”
方趁时又笑了:“那我倒是对他很有印象,之前我还羡慕过他。”
“羡慕什么?”
“羡慕他有勇气和他爸动手,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方趁时垂了下眼,“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违抗孟书秋的话。”
他甚至还很佩服他有勇气自我了结。
黑色的情绪总是如潮水一般,不定时不定点,涌过来的时候,像是要将人吞没,还叫人无力反抗。
只不过方趁时已经习惯了,那时谢晏说要“像条癞皮狗一样死皮赖脸地活下来”,所以他就这样撑到了现在,不去听不去想,等情绪过去就会好的。
会好的。
“为什么要去羡慕呢,懦弱也不是坏事吧。”谢晏歪了下头,“我也做过逃兵。”
方趁时掀了下眼皮,先前的情绪好像被打断了。
“真的,”谢晏说,“我挺懦弱的。”
“你用不着为了安慰我就把自己说成这样。”方趁时笑了。
“没有,我也不会安慰人。”谢晏看了他一眼,有一秒想抱他一下,但是……这样不公平。
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回去吧,要先亲你一口把明天份的欠债还了吗?这里没有监控。”
方趁时往四周看了看,还真没在这个位置看到监控,最近的几个摄像头都对着其他地方,这里竟然是个微妙的监控死角。
他挑了下眉:“你不是才醒来……也就一个多月吧?这都知道。”
“我们不良学生的被动技能就是时刻注意哪里是监控死角。”谢晏问他,“要亲吗?”
“你今天还说,要让我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等价交换,我还以为你准备撕毁我们的交易。”方趁时说,“当然要。”
谢晏没说什么,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很短暂。
他们这个交易每天都如此,方趁时没提出额外的要求,只是不知道从哪次开始,他每次被谢晏亲的时候都会闭上眼睛。
谢晏看了他一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走吧。”谢晏说。
后半段,两个人没再跑步,而是慢慢走了回去。方趁时看了谢晏几回,总觉得他这会儿兴致不是太高。
想了想,方趁时说:“谢晏……我是说他,其实是个好人,你要是想,我可以去公墓帮他挑块地,你找几件他的衣服埋进去,就算纪念了。”
“亏你想得出来,”谢晏拒绝了,“你跟他非亲非故的,再说也拿不到火化证明,怎么办墓地?”
“想办总有办法的。”
“那我给他供个牌位,岂不是一样。”谢晏想了想,“以后吧,等上大学从谢家搬出去的。”
“嗯。”
说着就走到方趁时家门口了,谢晏止住了脚步,转过头。
方趁时:“嗯?”
“我来澜越也有一个月了,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好话。你平时一副对人类没有兴趣的样子,竟然还注意过他?”
方趁时笑了两声:“毕竟是我同桌,再说……他也叫谢晏。”
谢晏看他一眼,抿了下唇,伸手把方趁时往家门口一推,自己往谢家走:“明天见。”
“谢晏,”方趁时喊了他一声,“明天坐我车上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