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光在沈砚舟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眼神里带着俞盼很熟悉的,柔柔的宠溺,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温热的潮水在他心里涌动。
暖到发烫。
俞盼顺着这股情绪张开了嘴,一个清晰柔软的音节就滑了出来。
“哥。”
不再是梦呓,也不是在半梦半醒间,俞盼就这样睁着眼,清醒地,专注地看着沈砚舟叫了出来。
声音落下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俞盼摸着自己的喉咙。
他……刚才说话了?
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沈砚舟极其自然地应了一声,“嗯,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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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继续恭喜这对小情侣[猫头]
又开始担心会不会很无聊很无趣了QAQ
第28章
自从那晚听见自己喊出一声“哥”后, 俞盼对自己能发出声音这件事,生出一种笨拙又执拗的好奇。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震惊无措,开始有意识地,偷偷尝试模仿一些森*晚*整*理日常生活中最常听到的字。
沈砚舟看在眼里, 更加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 他也不再仅限于问“要不要”,开始指着常见的东西, 缓慢地教他怎么读。
沈砚舟指着水杯, 缓慢清晰地说:“水。”
俞盼便会伸出手,指尖搭在沈砚舟的喉结上,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他皱着眉, 盯着沈砚舟开合的唇形, 憋了大半天,终于吐出一个“sui(第一声)”。
沈砚舟立刻把水杯递到他手里,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对,是水, 盼盼说得真好。”
沈砚舟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 甜腻的奶香散开, 他把奶糖递到俞盼嘴边,“甜。”
俞盼盯着那椭圆的糖球咽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 发出一个短促的“嗯!”
沈砚舟笑着把糖喂进他嘴里,就揉揉他的头发:“嗯,甜。”
俞盼含着奶糖, 腮帮子鼓起一小块,笑得眼睛弯弯的。
这些简单的,经常运用于他们生活中的单音节词, 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游戏。
俞盼学得时好时坏,像“啊”、“哦”、“嗯”这些承载着最直接的情绪和需求的语气词掌握得最快,也最自然。
但他说得最清晰,最准确的字永远是“哥”。
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变调,着急时是短促又大声的“哥!”,撒娇时是声音拖长的“哥~”,疑惑时尾音还会微微扬起的“哥?”
只是“沈砚舟”这三个字还有点为难他,能模糊说出来,就是音有点偏,不像“哥”这个字,他能直接鸽隔葛个地喊个不停。
沈砚舟去公司处理完工作回来,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俞盼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雀跃,喊得响亮:“哥!”
清晨醒来,俞盼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就会迷迷糊糊蹭过去,搂着沈砚舟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软软地嘟囔:“哥~”
晚上并肩坐在小饭桌前看书,看着看着,俞盼脑袋就一点一点歪过去,抵在沈砚舟肩上,也会无意识喃喃一声:“哥。”
每一声“哥”都落在沈砚舟心尖最软的那块肉上,让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
与此同时,林思远牵头接下的那个与国营单位合作的住宅小区项目正式启动了,他力排众议,将这单子交给沈砚舟。
项目启动初期,事务繁杂,与合作方的接洽,技术规范的统一,人员协调,各种会议和文书像山一样压下来。
与合作方那些系统学过,经验老道的工程师相比,沈砚舟知道自己野路子出来的不足,只能逼着自己更快的学习吸收。
白天处理各项事务,跑现场,晚上则一头扎进专业书和图集里。
沈砚舟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到王红娟大夫回来的日期了。硬生生从繁忙的工作中挤出时间,带俞盼去找王红娟复诊,却被告知王红娟医师还在出差中,短期内不会回澜洲。
沈砚舟心里咯噔一下,只能带着有些失望的俞盼回家。
“我还想跟王主任说话的。”俞盼比划。
像这类长句子俞盼还说不出来,沈砚舟安抚地亲亲他的唇,“没事,咱们再练练,等下次见面盼盼就能说句子了,王主任肯定很开心。”
“嗯!”俞盼应道。
沈砚舟作为项目负责人,必要的应酬也无法推拒。公司为此给他配了一辆半新的黑色桑塔纳,同时指派了一个机灵勤快的年轻人小陈给他做助手。
俞盼第一次坐进公司给沈砚舟配的车时,很是好奇地摸着皮质座椅和仪表盘。
沈砚舟发动车子,侧头看着俞盼,“以后哥下班就能快点到家了。”
俞盼眼睛一弯,清晰地回应道:“好!”
经过近一个月的练习,抛开声调和口齿清晰度不谈,许多日常词汇俞盼已经能说出来了。
车子提升了效率,同时也意味着更重的责任。尤其在一次与提供设计咨询的外贸事务所初步接洽时,对方带来的资料大多是英文原版。
虽然有小陈在一旁磕磕绊绊地翻译关键条款,但这种依赖他人,无法直接把握核心信息的隔阂感,让沈砚舟暗自下了决心。
于是家中的景象常常变成这样——
俞盼趴在床上,面前摊开一排识字卡片,他对着上面的“苹果”“橙子”“香蕉”,努力地一个一个往外蹦字。
有时一边说一边看着图片咽口水,模样可怜又可爱。沈砚舟看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虐待他了,不给他吃东西一样。
而沈砚舟就坐在饭桌前,面前摊开厚厚的英汉工程词典,和几本英语教材。他一边对照词典啃读那些陌生的专业术语和句式,一边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
俞盼自己学累了,就会抛下识字卡,坐上沈砚舟的大腿,熟练地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沈砚舟有时任他捣腾,手臂环着他继续看书;有时则会把他圈紧,指着书上一个相对简单的单词,如“door”、“map”,用中文和英文各念一遍,然后期待地看着俞盼。
俞盼通常会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但沈砚舟也只是亲他一顿,再教一遍。
俞盼最终只能很给面子地,模糊地模仿那个古怪的发音,虽然英文听不出来他在咕噜啥,但总能换来沈砚舟的一句:“盼盼真聪明。”
然后俞盼便会心满意足地枕着他的肩,感受着沈砚舟胸口的起伏,和他读出来的低沉而陌生的异国音节,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就睡得香香的了。
偶尔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会同时响起,俞盼磕磕绊绊地背声母表,念词语和沈砚舟跟读英语句子的声音。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奇异的温馨和谐。
日子就这么琐碎又忙碌地过着,沈砚舟的能力和视野,在工作的锤炼和自我高压学习下飞速提升。
在立夏那天,沈砚舟升任项目副总工程师,他们也从小巷搬到了单位分配的一套宽敞明亮,带卫生间和厨房的单元楼房。
新家是一室两厅,全屋铺装了光洁的木地板,天花板悬着明亮的玻璃灯罩吊灯。
沈砚舟把稍小那间卧室布置成了书房,开门左手边靠墙并排放着两张大书桌,右边则是打了满墙的书架,上面已经快被沈砚舟给俞盼买的各种新书摆满了。
俞盼第一次看见这面书墙时,眼睛瞪得圆圆的,根本挪不动脚。